李賢正欲開口,卻被許梔的話順延了過去。
“那就試試看吧?!?
她堅定地看著他身后不遠處的地方,“我不會輸?!?
十步之后。
許梔懷揣著溫軟的語調(diào),站在了張良的面前。
“張良。你好嗎?”說著話時,冷風(fēng)不慎灌入她的后頸,令她咳嗽了幾聲。
張良一身青色,發(fā)冠換成了更深的青靚發(fā)帶,他高傲地抬著頭,似乎從不曾像李賢那樣把身體俯下來與她說過話。
“看吧公主,我入秦對你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張良罷,明顯有反應(yīng)的是在旁的兩個長輩。
韓非被李斯攔在身前。
許梔后頭看了看李斯,又看了看韓非。
一對父子,一對師生,四個人百種心思,她很難猜破他們在她剛遇刺之后登門拜訪的真正用意。
她既然選擇來見張良,就沒打算今日被李賢方才的那番話推著走。
許梔不給張良繼續(xù)說話的機會。
她拉住他的袖子,以為要費些力氣,沒想到很輕易地就把他拉到了韓非的面前,她抬起病弱的臉,用張良剛剛的語氣把話還給了他。
“你不是想見韓非先生嗎?這不是見到了??窗蓮埩?,我沒有騙你?!?
相襯之下,韓非對她的態(tài)度顯得柔和了許多。
韓非怎么會看不出來她在干什么呢?
把母妃鄭璃的侍女支走,單獨進行談話無疑在掩蓋韓國之行的真相。
將一個恨秦之人帶到秦國,無論是進行說服還是進行馴化,嬴荷華已經(jīng)是一個成功的秦國公主。
她再能夠把李賢推到嬴政面前,讓嬴政來敲打他的忠誠,已然是將她從前待在他身邊聽故事的任人之術(shù)學(xué)習(xí)得很好。
王綰曾神龍帶走公主之魂魄的事情無論真假,眼前的公主已然具備如甘羅般的巧思。
韓非很欣慰嬴荷華聽懂了、也聽進去了他所講的那么多的寓故事。
韓非有時候覺得精神恍惚,他的授業(yè)恩師從某個意義上來說是商君,但真正能解開他疑惑的人也只有他――荀子。
當(dāng)下,女孩略顯病白的小臉上所洋溢出來的還是從前的那種神色。
韓非以為她經(jīng)歷過韓國一事她會改變很多,尤其是面對這個與綁架她的韓王有著親緣關(guān)系的人。但許梔在看著自己的時候,眼中依舊是帶著天真的仰慕,澄澈如故鄉(xiāng)的湖水。
“殿外天冷,我待久了不舒服,非先生本來身體也不太好,不如我們進殿說吧?!?
許梔在為人處世這方面都還不錯,她知道該如何合理地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她的存在,并適宜地將談話反客為主。
“李廷尉?!彼憩F(xiàn)得像是長輩喜愛的晚輩,“最近是不是哪里地震了?我和父王說這件事,父王哄我說讓我不要擔(dān)心。我最近老是夢到地動山搖,太可怕了?!?
“隴西地動之事,阿賢已去設(shè)置援軍救濟,以工代賑救災(zāi)成效顯著,公主不必憂心?!?
“我還也擔(dān)心父王是否受傷了?廷尉與父王時常一塊兒,您可不可以如實告訴我?”
李斯微微屈膝俯腰,他的眼里倒影出她發(fā)帶的紅色斑斕。
他的眼神像是水一樣緩和柔漫。
許梔被李斯的這種注視鎮(zhèn)住了,她不敢相信這種上善若水是屬于李斯的眼神。
或許冥冥之中,所有的齒輪開始轉(zhuǎn)動,真正掌控鑰匙的人就隱匿之中。
高山之高,山高之山。
李斯任由許梔攥著他的袖子,回答了她的問題。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