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已經(jīng)燃燒成了灰燼,誰還能重新把劈裂開的竹簡重新?lián)炱饋恚俅谓M裝好?
一滴水已經(jīng)融入了大海,誰還能再把它撈起來?
已經(jīng)成為了廢墟,再也重建不成樓宇。
“父王,我學(xué)過急救,我知道怎么止血?!?
真可笑啊。
燕國把他當(dāng)成價碼。
父王把他當(dāng)成人質(zhì)。
老師把他看做燕國未來的期望。
而誰在乎他是燕丹?
最后一絲溫暖,竟然是嬴荷華與嬴政帶給他。
燕丹聽到趙政大聲地喊來御醫(yī)。
竟然是他最恨的兩個人在試圖救他的命?
燕丹的大動脈的血都快流盡了。
許梔知道,沒有任何辦法了。她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不知為何,腦子中蒙蒙地被刺激出了一個畫面,像是她的祖父也曾口含鮮血。
燕丹用盡生平最后一絲力氣,看著嬴政,用當(dāng)年分開的時候看趙政的眼神看著他,含糊地對他說:“見諒?!?
然后,他聽到了嗡鳴,這像是混沌,又像是薊城的雪風(fēng)刮到了他的眼前。
御醫(yī)趕到的時候,燕丹已經(jīng)咽氣了。
許梔來不及去換衣服,只是潦草地擦了手,可擦不干凈,還是紅的。
殿宇之中,又重新落回了寂靜。
她看見嬴政在大臣們的眼中極快恢復(fù)鎮(zhèn)靜,他沒有叫她避開這次會議。
王綰、王賁、李斯、尉繚看到她的樣子時也不敢去問方才太子丹是怎么死的。
這一次極短,極快,切中要害的會議只談了代地與燕國的戰(zhàn)事后續(xù)。她甚至還是發(fā)懵的,她不知道嬴政是怎么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內(nèi)神色恢復(fù)到那樣鎮(zhèn)定。
甚至她接觸到李斯的眼神中的疑問時,她也沒法像是不久前那樣用一幅勝券在握的神色去回應(yīng)他。
接著,朝臣們都走光了之后。
許梔才從他陰云密布的臉上,窺見到了一絲落寞。
她跪伏在地。
“父王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
嬴政招她過去。
太阿劍上的血跡未干。
“荷華,可會像是燕丹這樣恨寡人?”
許梔這是第一次近距離地看見他的失神。他的聲音仿佛蒼老了。
她跽坐著還是和從前一樣不夠高,好在她看不到他的眼睛,所以她不去管里面究竟幾分猜疑。
“父王在時,方有我一身血肉?!?
嬴政鮮少聽到這樣的回答,刺骨而血腥,像是某種虔誠的牽連,比血脈更深。
其實她的意思是,在她所知的歷史中,她被胡亥屠戮肢解,嬴政活著,他的女兒才算真正的人。如今已有胡亥,他就像個懸掛的喪鐘,她一想,就忍不住害怕。
“天下人都恨寡人。寡人集仇恨于一身,也當(dāng)消散他人怨憤?!?
嬴政拍拍她的手背,“荷華,以后覆秋宮小議,你都來吧?!?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