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三.四二.一六八.三六
許梔對上他深邃的眼睛,據(jù)墨柒所,他大概躺了半個月。
涼風拂過,冷寂無聲。
――“若你身處此事,該如何?”
她從昏迷中醒來,承諾發(fā)愿不再傷害。
自上次胡亥降生,她眼見了張良的死亡。
她背后的榕樹被風吹得嘩啦啦作響,楚地寂靜的平原上,灌木叢也都低矮,大概是水系縱橫,一會兒仔細聽,就能聽到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潺潺水聲。
它刪減了冗雜的人物,只把焦點對準了最致命的部分!
“怎么。公主是趕著去壽春送死?”他還是老樣子,開口就十分不客氣。
只聽他道:“張良之事已在咸陽掀起軒然大波。”
這個問題在六年前,許梔見到他的頭一年,她就直問過他――若李斯最后還是走上那條路,他能否大義滅親。
李賢續(xù):“公主還不明白?公主之事為一。張平之罪在二?!?
絕望像是潮水淹沒了她。
故韓臣子,權(quán)衡之術(shù),加上公主與之沸沸揚揚的傳,張良無論如何都不能留。
“是?!?
“公主錯了,你唯獨對自己夠狠?!?
“他會瘋的?!?
經(jīng)手張家之事者,王綰為主,李斯為輔。
“若他能認下大義滅親之舉,張良之行,或可赦免死罪?!?
只聽他淡淡道:“公主既然選了秦國,便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
許梔一怔。
她無力地笑了笑,帶著些泄氣的萎靡,“讓監(jiān)察失望了,我對自己也挺失望。你說得不錯,凡事皆無兩全其美。我對他們總是想多留一線生機,最終害人害己?!?
她笑笑,“你一向算無遺策?!?
“其罪在我?!彼B好帛書,停了一會兒,一字一句道:“倘若我留楚為后,便不構(gòu)成妨礙聯(lián)姻的過錯對吧?”
故而她現(xiàn)在表現(xiàn)出無所謂,兀自笑道:“我心甘情愿將這身婚服穿在身上。嫁與不嫁,嫁給誰,已無實質(zhì)區(qū)別?!?
檄文的內(nèi)容不是之前趙嘉與大巫所執(zhí)筆的寫法,也不是項梁拿到許梔面前的昭蓉的寫法。
一次再一次,從許梔決定改變張良的軌跡開始,懼怕的東西還是奔襲而來。
四下月光如銀,清冷之色倍增。
為了撇清張良,不惜嫁給羋猶?
李賢的語氣冷了不少,“你想一個月后就當寡婦的話,不妨一試?!?
哪里有人能放任著對方跳入陷阱,又要為之善后。
他擒住她的視線,“自然是因為臣不愿看到公主遠嫁?!?
然而,許梔讓他感到失望。
“若父有罪,國法為重。臣當上稟。然弒父之舉,妄為人子。父喪之后,臣當自裁。”
但若景巫一死,他就不會去代地找趙嘉。然后她不會知道紅石,那么你就會死了。
“擔心劉邦么?”他說得輕飄飄,眼尾帶笑,“公主不管長公子的叮囑也要抵達壽春,是為了項羽吧?!?
“你給了他什么職務(wù)?”
早前李賢打開盧衡留書,她如他所料殺了負芻,欣慰不到一刻鐘。待打開下一份竹簡,他收到遠在天邊的司空馬遙寄的檄文,事情就一發(fā)不收拾地向著未知的軌跡一路狂奔。
接下來的這一段話,許梔徹底崩潰,如墜寒窖。
“我本以為公主能處理得當。沒想到你還是這樣心慈手軟?!彼⒅盀楹萎敃r不殺了燕月與景巫?”
如果只是這一件事,嬴政不想殺他。
她親自處理潁川郡馮安的卷軸,讓張良去魏獲得秦臣的信任,又在城父置陳平為輔。
“臣知道,故而臣借了呂澤的手,順道讓他在秦國為官,乃效仿公主?!?
果斷有余,但不夠狠辣。一旦被仁慈所縛,她就會變成上一世的扶蘇。
否定匿名信法律效力。投匿名書信告人,既不能保證原告人和被告人平等的訴訟權(quán)利,也無法課之以相應的義務(wù),是對正常訴訟制度和法律秩序的破壞,其法律效力應當被否定。秦漢律在司法程序上對此做出了規(guī)定?!端⒌厍啬怪窈?法律答問》:
有投書,勿發(fā),見輒燔之;能捕者購臣妾二人,系投書者鞫審讞之。所謂者,見書而投者不得,燔書,勿發(fā);投者得,書不燔,鞫審讞之之謂也。
睡虎地秦簡規(guī)定了對匿名書信的處理方式,并對投書者予以追究。
2018-12-25原文刊于:《中國社會科學院院報》2006年11月2日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