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荷華一直以來所測,乃在人心毫厘。
鄭國聽她有意別開話題,便聽她說了下去。
“王祖母大壽將至。我想召集一些工藝絕凡的女匠師到芷蘭宮制作一些精致的手工制品?!?
這時候的鄭國還不知道,這就是多年后,秦國那些奇奇怪怪的‘工業(yè)品’的源頭。
“公主怎會尋上臣?”
她把水渠模型遞給他,“像是水令這一個?!彼Φ溃扒岸螘r間,我拜訪李監(jiān)察府邸,看到左車手中也有一只類似的,想必水令知曉何人通曉制作此物吧。若是女子,還望您不吝推舉?!?
鄭國看著模型,他和她料想中一樣純粹。
“左車……噢,臣想起來了,當(dāng)年臣與廷尉去鴻溝之前,的確送過他一個水車?!?
“水令所制之物甚為精巧?!?
大多數(shù)韓人向來心靈手巧。
鄭國被許梔這樣一說,表情松動,他覺得嬴荷華畢竟是個小公主,少女喜歡的玩件哪里能和小時候作比了。
他道:“實不相瞞,臣只會做此類之物。臣恐怕不特別擅長做公主喜歡的?!彼m(xù),“公子咎…咳,魏大人,應(yīng)該比臣擅長做技巧。”
和往常一樣,話說出了口,他就后悔了。
魏咎和嬴荷華有過婚嫁的不樂,他提他做甚。
“……臣,臣非是推脫?!薄俺寂既坏弥捍笕嗽鴨枌W(xué)于墨家之故?!?
許梔笑笑,“我總不能要他來我宮里吧。”
鄭國冷汗直冒,他一緊張更是口不擇,“或者,公主可與監(jiān)察官說明……”
……許梔也不知道韓王當(dāng)年是怎么選定鄭國來當(dāng)間諜?看中他這種絕對的真誠故而能最好的蠱惑人心嗎?
鄭國猛然想起自眼前這個小公主是和誰逃婚,卻因身份原因,一直擱置沒有議親。
他還敢提監(jiān)察官,還提那么多次。
…“臣該死?!?
許梔擺擺手,“無妨。我找水令便是看中水令一向純直。”
“請公主指教,何以不過宗室在坊間擇選?”
“芷蘭宮獨立于外并不在咸陽宮中。我已事先稟明父王,你可先將選拔條件先限制為秦女,而后又命人讓六國女子‘抗議’,遂將條件放寬,這樣還怕找不到人?”
鄭國心思純正,故而真正能看到嬴荷華真正的用意。
不是怕沒有人相聘,秦國公主之召,予錢予名,不怕趨之若鶩。
她這樣做,是在悄然昭顯秦之包容。
鄭國走后。
阿枝看著面前的一匣子金片,只聽嬴荷華道:“這段時間以來,齊商大多惴惴不安,他們擔(dān)心與秦人之間的貿(mào)易會被列為違禁之事。齊國商業(yè)繁榮,秦國自食其力,但齊與各地商貿(mào)不能禁絕。適當(dāng)要懷清從中斡旋。讓他們心安?!?
“公主此舉會不會得罪朝中欲力圖一朝滅齊的朝臣?”
荀子來秦,不止是荀子,還有稷下學(xué)派之博士。
許梔知道一些秦國的朝臣真正在擔(dān)心什么。
齊國和楚國不一樣,齊文化源遠(yuǎn)流長,且趨正統(tǒng)。齊國本身不可怕,稷下學(xué)宮盛行的儒學(xué),才是道路選擇上最為棘手的阻礙。
她抿了口茶,看到棋盤上終于浮現(xiàn)出了一些真正的方向。
“我只是傳達父王的意思?!?
真正的歷史上,要有儒法大辯論的前提是――君王的注意力真的傾向過兩邊。
若是真的那么決絕的選擇法家,何以至于還有博士官的設(shè)立,還要他們在統(tǒng)一之后即刻擁有在朝堂上說話的權(quán)利。
扶蘇一直所受乃是齊文化之熏陶。這一次,他從函谷關(guān)回來之后,淳于越也仍舊是他正兒八經(jīng)的太傅。
而當(dāng)年,嬴政也是同意了張良做她老師。
這是否說明,嬴政不是沒想過要融合。
許梔的底氣便來源于此了。
那么中途,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從而演變成焚書之惡?
誰是最關(guān)鍵的人。
誰又是破局之人?
資料:
前221年,秦王在滅亡韓、趙、魏、楚、燕之后,以齊拒絕秦使者訪齊為由,命王賁率領(lǐng)秦軍伐齊,齊王建令齊軍主力40萬慌忙集結(jié)于西部,秦軍避開了齊軍西部主力,由原來的燕國南部南下直奔齊都臨淄。齊軍面對秦軍突然從北面來攻,措手不及,土崩瓦解。齊王建出城投降,齊國滅亡。秦國統(tǒng)一天下,在齊地設(shè)置齊郡和瑯邪郡。
犯夜:秦朝沒查到?!短坡墒枳h?雜律》犯夜條規(guī)定,閉門鼓后、開門鼓前無故夜行至本坊范圍以外者,笞二十。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