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喬裝打扮，他的祈愿

司空馬穿著齊服立于驛館外，等待著專程從咸陽來到大梁接洽荀子的專使。

魏國滅亡之后，大梁城不復(fù)存在，秦以其地置開封縣。

司空馬原在秦國任過官，朝上的人他多是知道的，當(dāng)年他能看出李牧之于趙國的重要性，在那種混亂的環(huán)境之下，能說出“無李牧，趙國不過三年”的論斷。

他絕非庸人。

荀子收學(xué)生也如孔子‘有教無類’，在他全部的學(xué)生里，韓非剛毅，李斯智狡，鄭國純直，張蒼辨思……司空馬獨有一份絕對的清醒。

他在齊國的生活清貧如洗，與荀子著書編纂典籍已有八年。

故而從前的舊友看到他的變化時，略微有些啞然。

“司空兄當(dāng)年一意孤行離秦往趙，如今是殊途同歸”李斯信上這樣說。

司空馬看了這書信，心里知道了大概――李斯在向他拋出橄欖枝。

但司空馬很清楚。

秦王嬴政不是昔日的秦王。

嬴政要的不是領(lǐng)土之得失，率土之濱對于他來說已經(jīng)唾手可得。

從未有一個王，即將擁有這樣廣袤的領(lǐng)土。

嬴政要一種力量，能夠讓全天下都呼喚一個聲音的力量。

對將軍來說，攻城略池向來武力著稱，霸道之術(shù)為上。文臣之愿，莫過于天下的尺度都出自他手。

對一個統(tǒng)治者來說，他期待有一件事能滿足他至高無上的尊榮，又能讓臣民安定與天下和平。

絕無僅有的野心，海納百川的胸襟，迷惑性的籠絡(luò)手段，霸道謙遜的人格魅力，矛盾又離奇，卻無一不是統(tǒng)治的基石。

司空馬的回信簡短――至少比之李斯那種連公文也追求文采的翩然要精簡得多。

他體恤李斯因為韓非的舊事被排斥在此事之外的左右為難。他便順其自然的與昔日同事說了舊事――顧念君遞請之文，此間絕不談及呂丞相之往事。

大梁近內(nèi)陸，太陽要比齊國臨淄出來得晚些。

天上的云已經(jīng)散去，絲絲縷縷的云絲像是縹緲的線，被風(fēng)吹著漂移。

“老師，學(xué)生去候秦國專使?！?

老人目送司空馬邁出閣間，隨即又垂首看他手中的書卷。他捋了捋長須，“是何人？你出來吧。”

盧衡微笑，“老先生，如何知道在下在此?！?

“況。眼花耳背，心卻不盲?！避髯記]抬頭，自稱況，他語調(diào)放得很慢，也就很清晰。

盧衡沒想到，按照嬴荷華所安排的接下來的對話中，荀子對于李斯，未表露不快。

“人人都有自己的路，心之至，外力不可轉(zhuǎn)也”

外界所傳韓非死后，荀子厭惡李斯不肯入秦也就是空話。

“阻我？”

荀子當(dāng)然知道秦國有很多人不愿意他來秦，其中帶頭最有可能是李斯。

荀子一向執(zhí)‘青取之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的觀點，他也想看看一別二十載的風(fēng)云。

盧衡搖頭，“邀您。”

“秦王的人？”

盧衡默了默，“我會在暗中護(hù)您周全?！?

只要嬴政將壓力放在姚賈和李斯身上，荀子就能在秦國隸屬的范圍中一路通暢。

嬴荷華擔(dān)心的是六國中別有用心的人。

她抹除故韓，不乏還有失蹤許久的燕月。她不認(rèn)為復(fù)仇的意志是那樣容易消除。

安分是先聲，荀子或是齊文化來秦的一個竅門。

荀子絕不能出事。

驛館外。

司空馬并不知道頓弱辭官之事，來的人也不是姚賈。

他與當(dāng)年離開趙國時所見大有不同。

彼時，舉手投足已經(jīng)暮氣沉沉，此間，李賢依舊著深色。

他身上文官的袍子比平日寬大，又服黑裳，回環(huán)復(fù)雜的紋路將那雙眼睛襯得更是沉郁。

司空馬記得李賢當(dāng)年給他李斯的引憑，不料路上不慎遺失，因而也根本沒有遞到荀子眼前。

在司空馬的印象里，荀子提起李斯就搖頭。

荀子可不是一般儒家那種溫情脈脈的作風(fēng)，八九十歲了，縱然口齒不清，他也很能罵人，還是有理有據(jù)那種。

李斯在成為荀子的學(xué)生之前，就是那種銳利的人格，之后，大抵更是‘變本加厲’。

于是，司空馬在讀完韓非的著書之后，也算是知道他們二人也是真的‘久沐老師之風(fēng)’。

見到李賢下了馬車，朝他一揖。

司空馬苦大仇深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不知道秦國怎么回事，居然喊了李斯的兒子作專使。

“阿賢，我勸你別進(jìn)去。荀子連你爹都不曾好好語，你怕是難做……”

司空馬話音剛落，一個女子從李賢身后緩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