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遇叔孫通，墨柒出山

時至今日，許梔再也不是十年前年那個趴在宮梁上偷偷觀看盛況的孩子。

她的身側(cè)也不再是李賢一人，而是接洽王s的多位官員。

霞光萬丈，云層都跑到了另一邊兒，澄成一片干凈遼闊的碧空。

咸陽宮城門，大秦銳士肅立于兩旁，鎧甲锃亮，手中長矛挺拔，如同他們的身軀，不可動搖。

席上帷幔卷起，碧空之下，陽光醺醺，照她容顏絕麗，朱色裾袍。

秦時的規(guī)矩其實也有但相較明清那實在算寬松，臣民也并無太多拘謹。

大家不消氣勢洶洶的站著，皆置了席于案。

姚賈為上卿，與許梔坐得近。

他籌措著，不知要不要跟她講昨晚灞橋?qū)m傳出來的消息。

――荀子自入灞橋，夢魘纏身，年紀一大把了，禁受不住這種折磨，沒兩日可活了。這是醫(yī)屬之首的夏無且秘密診斷的結果，做不得假。

姚賈又看了一眼斜前方的嬴荷華，“……”

她眼神終于與他交錯。

“上卿有話？”

她身子不動，聲音不大，沒什么溫度。

本來就拿不定主意的姚賈心里頓時七上八下。

沈枝已經(jīng)走到了他身邊，“上卿大人？”

秦國的未來還沒有一個確切的消息，王綰也還支撐著，如果這個時候，他趕去和嬴荷華說這個……豈不是表明了他的站位？

搞外交多年，姚賈可不是將寶押絕了的人。

他想了想打算緘默，頓作怯懦狀道：“公主一直未曾問過臣那件事的后續(xù)，臣……”

“上卿，”她略抬手。

姚賈停住。

只見她面色如常，仰頭逆著陽光，語調(diào)卻下沉，只說了一句話。

“今日天色尚可。”

很明顯，她并不想提起那些令她感到不快之事。

無論是失憶了的張良，還是馬上要死了的荀子。一個是陳舊過去的摒棄，一個是本要鑄就未來的隕落。

其實他們很是相似，他們中的任何，在今天這個日子，都不適合談及。

姚賈立刻扯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說了點關于鄭國和他的同行史祿準備去往嶺南之事。

“鄭國也會去嶺南？”許梔疑惑，歷史上并未有記錄說鄭國還參與了靈渠的修筑。

姚賈見她終于神色緩和，不禁多說了兩句?！盎蚴顷P中之事已大致無礙，便赴嶺南之地?！?

“鄭國之前說他會在關中長住。嶺南偏僻，多有地瘴，有史祿也夠了，他去湊什么？”

許梔覺得鄭國顯然是低估了南方的惡劣程度。荀子的學生，大概就數(shù)他算得上率直。她也便語氣重了一些。

姚賈想起了芷蘭宮中還有個人，他天然是個十分的人精。既然張良的事，他說不得，自有人能替他說。

“臣聽聞水令還向王上多要了一個副職。若公主關心，其余事，公主可問鄭掌事。”

這樣的儀式，除了大臣姚賈，循常例還有個博士官。

他模樣年青，不過三十出頭，一雙眼睛很是精明能干。

許梔沒見過那個博士官，秦國的博士太多了。不過看服飾是紅色的，大概是個待詔博士，不會高于淳于越的級別。

這個場合，許梔并不能隨意開口說話。

很快，她就會知道那位穿紅袍的待詔博士并不是什么籍籍無名的人。

司馬遷評其說為“漢家儒宗?！钡氖鍖O通。

年輕的叔孫通不太能理解當下發(fā)生的事。

雖長公子扶蘇不在咸陽，大王到底也有其他的公子，即便她是扶蘇的親妹妹，即便她為秦國接來了圣人荀子，可她只是一位公主。

大多數(shù)秦國的臣民也不是沒記憶――永安公主赴楚聯(lián)姻未成。

先秦時候的人，對女子的婚姻關系很是開放，二嫁，三嫁都無所謂。但對于女子來說，及笄的一個重要標準就是許嫁。

她及笄未嫁，又并非大王長女，于儒家看來，到底是不分秩序，罔顧禮法。

可秦國的重臣并無異議。

嬴荷華到底在秦國的朝堂上扮演什么樣的角色？政治的花瓶，還是不容小覷的實力派。

今日的儀式與從前滅韓亡魏的回朝全然不同！

齊國旗幟與玉璽，代表著天下歸秦。

將軍外征戰(zhàn)多年，一朝回朝。

朝廷讓永安前來接風，歸秦的王賁不會覺得王室在輕視他么？

夏風已熱，放眼望去，可以看到一片秦國特有的瓦當。

在荀子剛?cè)肭貢r，她踏入終南山，墨柒跟她講過這些古式建筑，他似乎對瓦當特別有研究。

許梔饒有興致的聽著，好像回到了她上學那會兒。

“秦國的瓦當?shù)募y飾比高，有母子鹿、飛鴻。六國之風不同。趙國多素面瓦當，也有少量的鹿紋和變形云紋的圓瓦當。魏國則有卷云紋瓦當。燕國的瓦當作山字形，多卷云紋半瓦當和饕餮紋瓦當。齊國流行樹林紋和雙獸卷云紋圓瓦當。楚國多半瓦當，也有圓瓦當，不過數(shù)量并不太多?！?

墨柒的調(diào)子抑揚頓挫、時而急促，時而綿長，伴隨著長久的沉默，帶著民國時人特有的那種荒蕪。

許梔想，她的祖父臨終之前也大概和墨柒一樣，他們曾深深埋在一個黑暗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