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之多,都冗雜交纏在一處,那個結(jié)局又豈非一個人,一件事促成?
春色之開,在冬日之后,百廢俱興。
那天李賢從章臺宮回來不久,在半路上遇到一個不速之客。
陳馀來之前,聽說李賢在陳郢秘密解決了一些楚國的巫族,搶走了他們占卜之用的玉石。
這個事情相當令人咂舌。
曾經(jīng)李斯離間六國,多在上層官僚,貴族卿僚。再如何,古人也對神靈有且敬畏之心,巫神之類,無傷大雅,李斯也從不會碰。
然而李賢卻不是,在這一點上,他還不是不知者無罪,但凡秦國需要,他百無禁忌。
而李賢面圣一般不乘車,實屬是特意‘關照’。
“誰?”
李賢掩住她口,上下打量一番道,“公主才惹了陛下震怒,又頂著這身打扮去見趙嘉,實在不易露面。這人,還是臣下車去見為好。”
見過嬴政之后,他已這會兒又變成這幅顏色,還將臣這個稱呼撿了起來。
她輕慢地哼了一聲,“那就請你快滾下去?!?
李賢笑笑,“臣有內(nèi)傷,滾不得?!?
十個時辰前,她警告說,他要敢在她父皇面前胡說八道,那下次踹的就不是他胸口。
許梔大概做夢也沒想到,她真是能被同一個人翻來覆去騙很多次。
他剛和蒙恬說完能為她去死這種話,便用那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盯著她,求她俯身去聽聽他的話。
她沒想到李賢會被氣吐血。
她正內(nèi)疚自己是否做得太過。
讓他當面聽詔,相當于承認她之前的話全是匡他的。什么只要他有本事,什么只要他聽話,什么可以嫁給他。
她笑語盈盈,不過懷柔之策。
她到底低估了他,李賢轉(zhuǎn)眼能把血咽回喉腔,利用自己的外表,要她低身關心他。
而后,他反口便就會用相同殘忍剜心之還擊。
‘公主既可以將謀殺親夫的罪攬在自己身上,又確實做過類似的事。’
真正了解對方的人,才知道怎么踩傷口最痛。
許梔如是,他亦然。
他神智已近癲狂之態(tài),抬起臉來,雖處于低位,卻擒住了她所有的情緒,迷惘而沉醉地低聲說。
‘我想阿梔,你不要夫婿也挺好,省得我擔心蒙毅日后不容我。如你這樣做,我大抵可以活得久些,對不對?’
‘你,’
許梔震驚的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
這么多年,他是一點兒沒變,甚至變本加厲。
他是怎么做到可以面不改色的說出這種驚世駭俗的辭?
若不是當著這樣多人的面,她真該再踢他兩腳。
張良的死是秘密。
賜婚詔書是秘密。
最該死的是,他們互為對方最深重的那個秘密,誰也沒辦法甩開誰。
李賢見完嬴政之后,熟練掀開車簾,儼然好了傷疤忘了痛。
星光暗淡,入夜的咸陽,像是黑夜之中的一座寶庫。
他凝目望了眼車簾之外,扯下勾帶上掛著的出城符牌,“若陳馀想殺一場,公主見機離開。”
i麗的臉上罕見浮出兩道彎月。
“放寬心,我一秒鐘都不會多留?!盻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