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接過她的圖,注意到上面的題注,他感到震撼。
邊軍之中流傳出一幅聲稱是出于戰(zhàn)神白起之手的圖注。上頭不但標明了七國時代,還有天下四方,腹中之外包裹一大片未開發(fā)的荒原。這幅圖早就在白起被賜死在杜陵的時候燒了個干凈,但有一頁腳注被韓人搶出,在長平之戰(zhàn)之前獻給了李牧,李牧給當時還是太子的他看過。
其中一橫一豎,加在一起組成一個“+”,上面還標有箭頭的圖標趙嘉一輩子沒忘。
這么多年,沒有一個人知道繪制地圖的是誰。
現(xiàn)在!一模一樣的圖標就擺在趙嘉面前。
嬴荷華那時候生都沒生。
除非是有鬼!
或者,“此圖注。何人教的公主?”
他問得嚴肅,許梔一時不能理解,她總不能說是九年制義務(wù)教育學會的?!拔业睦蠋煻荚趯W宮?!?
“學宮。是哪位博士做了公主的太傅?”他問得急切。
許梔也急于知道那片玉的事,強烈的第六感告訴她,很有可能是她一直在找的東西。
她也把話說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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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淳于越?!?
“除了淳于太傅之外,沒有別人教過公主?”
“尉繚。他給我講他的書?!?
趙嘉略微驚訝,尉繚這樣的人也教過她。不過尉繚早年在大梁……
“還有誰?”
“還有?”她有些不耐煩,“還有,還有張,”……她立即停住,垂下眼睫,下意識回避那個名字,“……九年前,父皇讓韓相之子過我的少傅?!彼f完從趙嘉手里就把圖給扯了回來,不快道,“給你做個方便的標注,你盤問我?”
是了,是張良。他是韓人。嬴荷華的標注,未必不是張良所教。
趙嘉思考了一會兒,嬴荷華又迅速問起河圖的傳聞。
恰好,那也是從韓國出來的東西,他的父王叮囑過他和趙遷不能告訴旁人,但那都是老遠的過去了。
蒙蒙黃光,檀香徐徐,嬴荷華聚精會神的等著下文。
“易經(jīng)上說‘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宇宙玄妙,皆在此中,這大概就是河圖的來源?!?
許梔驚喜,“所以田儋已經(jīng)將河圖獻給了父皇?”
趙嘉淡淡嗯了一聲。
難怪田儋能那么快從獄中出來。
河圖洛書是她的祖父用生命保護的文物,河圖雖然是一半,她總要親自看一看。
若在秦國,請求嬴政把河圖給她看看不是難事。
許梔早就在趙嘉面前表現(xiàn)得像一個女巫,現(xiàn)在當個先知未嘗不好。
“我仔細看了看地圖,你說得對,直道不通,不但對蒙恬出擊匈奴影響甚大,對秦向外交流亦有阻礙?!?
“我想蒙恬這次回來除了成親,還有要提議修馳道的事吧?!?
趙嘉見她重新朝他溫和笑笑,眉眼彎彎,“只要你不在我兄長面前將長樂宮的事情添油加醋,這件事,我來出面和李丞相談?wù)劇!?
她擱下毛筆,翻動案上的竹簡,在干凈空白的竹簡刻上了漂亮的篆體。
她透過棕黃薄紗,輕輕一笑。
“而且,我們也還有人相助。對吧,景謙?”
趙嘉不知道李賢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那頁竹簡上寫了什么。
他只聽到李賢的答案。
――
扶蘇回到咸陽的那天,恰在黃昏時候,剛剛趕上蒙恬與嬴媛大婚。
初夏的槐花香滲入咸陽城垣縫隙,流淌進了皇宮與將軍府邸。
青銅編鐘正撞出清越的嗡鳴。正廳傳來三足陶鼎落地的悶響,儐相拖著長調(diào)的“奠雁“聲驚飛了檐角灰雀。
朝臣們舉著漆耳杯的談笑聲被蟬鳴割得斷斷續(xù)續(xù)。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