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良文:“?。?!”是錢!
“裴大人今夜來并非尋花問柳。再多的,我也就不能同你說了。”
崔錦棠點頭,將銀票遞了過去。
她摸了摸阿尋的腦袋,道:“阿尋,你記著。你若有困,便來裴府尋我。”
阿尋乖乖點頭,眼里滿是對崔錦棠的不舍。
嚴(yán)良文依在門旁,歡送地比誰都?xì)g:“有需要再來找我打聽呀!”
——
不知何時便下了雨。
從金玉坊花了十兩買了把傘,崔錦棠看著這雨,突然便想走回裴府去。
雨不大,只是毛毛細(xì)雨,只是淋得久了,身上還是會濕透的。
才走了一會兒,崔錦棠就后悔了。
裙角已經(jīng)濕透,成了黑黢黢的一片。
崔錦棠心中憋悶的火氣突然爆發(fā),摔下了手中的傘,腦中不停閃回浮現(xiàn)的,是裴照臨在金玉坊臨行前瞧她的那一眼。
冰冷的,充滿厭惡的那一眼。
可她分明也沒做錯什么!
忽然,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姑娘,可要來一碗荷花酪?。俊?
蒼老的嗓音溫和,笑著皺紋布滿的面,在這雨夜讓人覺著這老嫗連鬢邊的白發(fā)都泛著柔光。
在老嫗的身后,銅鍋里正熬著的荷花糖散發(fā)出清甜的香味。
老嫗顫巍巍地將崔錦棠的傘給拾起,再是拿起崔錦棠的手,讓她自己撐著。
沒說旁的,只是又問了一遍:“姑娘,可要來一碗荷花酪?。俊?
崔錦棠怔愣,垂眸看著撐傘的手,低聲應(yīng)了句:“好?!?
老嫗揭開冰鑒,里頭疊放著幾只白玉小盞。
往小盞舀入嫩得能映出人影的凝脂,表面再撒一層香甜糖鹵。
花粒浮在酪皮上,像雪里埋了碎星。
崔錦棠舀一勺入口,先觸到冰,再觸到甜,繼而荷花香轟然炸開。
她忽然想哭。
失憶前的裴照臨,出發(fā)江南的前一夜,曾在這里替她擦嘴角。
他的指尖沾了一點糖,順勢抹到她唇上,低笑:“阿棠,甜不甜?”
她當(dāng)時踮腳親了他一下,回答歡喜又含糊:“你自己嘗?!?
裴照臨將她抱在懷里,鄭重地許下諾:“阿棠,等我歸來,我們便成婚,好不好?”
她輕輕嗯了一聲,像答應(yīng),又像撒嬌。
“若你歸遲,我便把發(fā)財放出來咬你?!?
裴照臨低低笑著,寵溺地吻上她的額間:“好?!?
如今,裴照臨不僅歸遲,還將她忘記了,連那個叫發(fā)財?shù)呢埗疾灰娏僳櫽啊?
崔錦棠低頭咬一口,糖汁漫過舌尖,甜得她發(fā)苦。
她吸了吸鼻子,對著空座位小聲說:“裴照臨,我再哄我自己一次?!?
柳衣巷裴宅。
夜雨寒涼,吹得人瑟瑟發(fā)抖。
宅院里的奴仆全都膽怯地躲在一旁,不敢靠近羅湘半分。
自從羅湘被當(dāng)眾奚落訓(xùn)斥后,京中貴女圈一夕傳開——
“往昔羅丞相之女羅湘淪落奴籍還不夠,如今還妄圖攀附都察院的裴大人為妾!”
羅湘聽聞后,回宅子后便病了。
鬢發(fā)散亂,褪了環(huán)佩,只穿素白中衣坐在廊下。
雨水順著瓦檐滴到她手背,她蜷成一團(tuán),像被抽了骨的名貴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