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敞開的衣衫披了回去,面色平淡。
“無礙。”
羅湘不在意他的態(tài)度,泣聲從袖中拿出兩罐藥:“這是以前我爹求了太醫(yī)院的溫太醫(yī),才得的兩瓶雪靈膏,還有止血的玉容散,都是對燒傷極好的靈藥!”
說到此處,她抬眼怯怯望向裴照臨,聲音低了一分,帶了些懇求。
“照臨,今夜讓我留下來照顧你好嗎?這藥須得即刻敷上才有效,交給旁人我不放心?!?
羅湘打開藥盒,似特意為了女兒家專用的,一股清甜藥香混著玫瑰露散開來。
她捧出玉盞,用銀匙舀起藥膏,指尖似無意地掠過裴照臨的指背,語氣溫柔得像能滴出水。
“照臨,你別怪我多嘴?!?
“我知你入火場救人是心系百姓。可你瞧今夜哪個被你救的百姓像我一樣惦記你的傷?”
“不像我”
她垂睫,耳尖泛紅,“我滿心滿眼,只有你啊,照臨!”
眼見裴照臨不為所動,羅湘眸子一轉(zhuǎn),便折身,重新倒了一杯酒。
杯盞被她遞到裴照臨唇畔,她聲音輕柔中透著幾分嫵媚:“先含一口溫酒,再敷藥,便不疼了,好不好照臨?”
羅湘的指尖離裴照臨的唇不過寸許,搖曳燭火下,她指尖沾上的那抹藥香混著花香味竟甜得發(fā)膩。
裴照臨卻忽然低低笑了一聲。
笑聲短促,像刀刃在冰上劃了一道。
羅湘怔住,指尖微顫,尚未收回,便聽男人嗓音溫緩——
“說夠了嗎?!?
四個字,說得極為平靜,卻聽得羅湘一瞬僵住。
下一刻,裴照臨抬眼。
那雙漆黑眸子里沒有怒,也沒有不耐,只有一種被強行壓平的、算得上溫柔的平靜。
他看向羅湘,語氣甚至算得上客氣:“我救與不救,取決于我?!?
“至于她會不會管我受傷與否,也取決于她。”
“這全都,與你無關(guān)?!?
每吐一個字,他的神色便冷下一分。
羅湘臉色發(fā)白,不自覺后退半步,有些不明白裴照臨此刻的情緒。
她不安地喚道:“照臨,你別這樣,我害怕”
裴照臨淡淡掃過她那張,因害怕而變得有些蒼白的臉。
他其實不明白。
為什么此刻的自己,會感到情緒有著隱隱的崩潰。
“照臨?”羅湘聲音發(fā)顫。
裴照臨卻起身避開羅湘的觸碰,輕聲:“往后,你還是待在你的院中。”
一句話,像是雪崩前的最后一聲裂響,震得羅湘四肢發(fā)顫。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裴照臨——
他明明語氣近乎溫柔,卻透著不容置喙的決絕。
“好?!?
羅湘咬牙,滿心不甘。
她倉皇離開,但實在想不通今夜的裴照臨到底是怎么了。
直到一瘸一拐的張奶娘,從外打聽了消息回來。
“老奴讓畫師將那少年公子的模樣畫下,這不看不知道,那分明就是那崔家娘子?。 ?
張奶娘始終記恨著崔錦棠,恨不得能將人抽筋扒皮,踩在腳底下狠狠折磨才算解氣!
“怎么又是崔錦棠!她為何總要與我作對!”
羅湘氣得五官扭曲。
本來秀麗的面容,此刻映照在燭火中,顯得格外猙獰可怖。
張奶娘眼珠子一轉(zhuǎn),她忍著腰上的傷痛,快步走上前。
“姑娘可還記得那-->>位,崔春娘?”
羅湘不耐煩地瞥了眼,嫌惡道:“一個吳越蠻子,有何可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