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紀委和保衛(wèi)科的聯(lián)合問話結束后，陳凡表面上恢復了平靜的工作狀態(tài)，但內心的弦依舊緊繃著。他知道，內部的問詢只是第一關，那封投往區(qū)工業(yè)局的匿名信，如同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不知何時會落下。

然而，幾天過去了，預想中來自上級部門的嚴厲調查并未降臨。廠里的氣氛似乎悄然發(fā)生了變化。之前那些若有若無的探究目光和竊竊私語逐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工友略帶歉意的笑容和更加熱情的招呼。車間主任和張工看他的眼神，也充滿了欣慰和更多的信任。

這天下午，張工把陳凡叫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笑容。

“小陳，沒事了！”張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里透著輕松，“廠里紀委和保衛(wèi)科已經(jīng)把調查結論報上去了。楊廠長和李副廠長都發(fā)了話，認定這次舉報純屬惡意污蔑，子虛烏有！”

陳凡心中懸著的石頭終于落地了一半，但他還是謹慎地問道：“那區(qū)工業(yè)局那邊……”

“嗨！那邊更沒事了！”張工擺擺手，帶著幾分不屑，“工業(yè)局的人也不傻，收到那種沒名沒姓的匿名信，本來就沒太當真。后來咱們廠里把調查結論一報上去，說明了情況，那邊就直接備案了事了。還特意給楊廠長打了電話，表示完全相信咱們廠黨委的處理意見，還表揚咱們廠技術人才輩出呢！”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帶著幾分感慨和后怕：“不過啊，小陳，這次真是有驚無險！也多虧了你當時處理得干凈，回答得滴水不漏。你那套說辭，‘朋友幫忙’、‘二十塊辛苦費’、‘買了書和繪圖工具’，簡直太到位了！既承認了有這么回事，又把性質完全淡化，挑不出一點毛病！連孫書記和趙科長私下都說，你這心理素質，真不像個年輕人！”

陳凡謙虛地笑了笑：“主要還是廠領導明察秋毫，也謝謝張工您當時替我證明?！?

“應該的！我還能看著你被小人陷害？”張工義憤填膺地說，隨即又嚴肅起來，推心置腹地道，“不過，小陳啊，經(jīng)過這次教訓，你那‘業(yè)余幫忙’的路子，恐怕得徹底收一收了。現(xiàn)在風聲緊，眼紅你的人又多，再搞，那就是授人以柄了！廠里領導雖然這次保了你，但也委婉地提醒了，要注意影響。”

陳凡鄭重地點點頭：“我明白，張工。您放心，同樣的錯誤我絕不會犯第二次。以后我會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廠里的工作上?！?

這話既是說給張工聽，也是他深思熟慮后的決定。上次的副業(yè)嘗試雖然成功獲利，但風險也實實在在暴露出來了。在現(xiàn)階段的環(huán)境下，繼續(xù)搞這種地下咨詢，無異于火中取栗。他必須蟄伏起來，等待更適合的時機。

“這就對了！”張工欣慰地笑了，“以你的本事，在廠里照樣能大有作為！廠領導其實很看重你，這次事件，反而讓他們更看清了你的能力和心性。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正說著，廠辦的工作人員又來通知：“陳凡工程師，楊廠長請您去他辦公室一趟?！?

陳凡和張工對視一眼，都知道，這是廠長要親自定調子了。

來到廠長辦公室，楊廠長的態(tài)度比預想的還要溫和。他讓陳凡坐下，親自給他倒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