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像汽油一樣灌進了“啟明”這臺機器里,各個部件都開始高速運轉起來,但不可避免地發(fā)出了各種摩擦和噪音。
最先出狀況的是北邊的廠子。
大劉興沖沖地采購回來了周師傅念叨了好久的新檢測儀器,一群老師傅圍著那锃光瓦亮、按鈕繁多的新家伙,有點無從下手。
“這玩意兒……靠譜嗎?”周師傅戴著老花鏡,翻著那本厚厚的、帶著不少英文的說明書,眉頭擰成了疙瘩,“測個電阻電壓,咱那老表用了幾十年也沒差過事,非得整這洋玩意兒?按個鈕都怕按錯了!”
一個年輕點的技術員想上手試試,被周師傅一把撥拉開:“去去去,毛手毛腳的,別給我弄壞了!好幾萬呢!”
結果新儀器在車間角落吃灰了兩天,誰也不敢輕易動。生產還是沿用老流程,可新板子的參數要求高,老儀器測起來費勁,效率反而有點下降。
大劉急得嘴上起泡,打電話給陳凡訴苦:“凡哥,周師傅把那新儀器當祖宗供起來了,不讓碰?。∵@新板子的質檢卡在這兒了,耽誤進度??!”
陳凡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老手藝人對新事物的本能抵觸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他直接在電話里對周師傅說:“周師傅,那新儀器不是菩薩,是工具!是給您老添的趁手家伙!用壞了算我的!您要是不用它,咱們這新標準的產品可就抓瞎了,到時候港資廠的訂單飛了,您可別怪我!”
這話有點重,但有效。周師傅在電話那頭悶聲悶氣地“哼”了一聲,沒反駁。
過了兩天,大劉又打電話來,語氣輕松了不少:“凡哥,有門兒了!周師傅自己偷偷摸摸抱著說明書啃了兩晚上,今天一大早,戴著老花鏡,一個人在那兒鼓搗新儀器呢,還不讓我們看,說等他搞明白了再教我們!”
陳凡笑了,他知道,這倔老頭邁過心里那道坎了。
深圳這邊,麻煩也不小。
何兆基派來的第一個人到位了,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叫沈浩,香港本地人,穿著筆挺的襯衫,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說話帶著點英文單詞,主要負責對接認證機構和協(xié)調資金使用。
沈浩一來,就展現出極強的條理性和……某種程度上的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