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離開回春堂的時候已經(jīng)臨近傍晚。
而徐虎則早早讓他打發(fā)回家接母親妹妹過來。
沒走多久。
一個叫杜山的皂吏急急忙忙找上了他。
明閻縣尉已經(jīng)在驛站準(zhǔn)備好了晚宴慶祝今天的大勝。
“城外的戰(zhàn)場已經(jīng)打掃干凈了?”
前往驛站的路上,薛云看似不經(jīng)意地問了句。
“回稟薛都尉,城外戎人的尸體都已經(jīng)妥善處理,他們身上的裝備以及值錢的東西也都收繳歸庫……”
緊隨在薛云身后的杜山連忙答道。
“柳司馬他們呢?”
薛云想了想。
“柳司馬如今已經(jīng)回到了客棧,如今正由周林隊率負(fù)責(zé)帶人值守警戒。”
杜山不敢有絲毫輕慢。
“閻縣尉應(yīng)該跟你們說了吧?”薛云突然來了句。
“說了,閻縣尉告訴我們以后都暫時歸于薛都尉管轄?!?
杜山小心翼翼地看了薛云一眼,心里滿是忐忑與不安。
莫名其妙換了個主官。
關(guān)鍵對方還是能搏殺數(shù)十個戎人的生猛武夫。
想到之前他們在城墻上對敵的糟糕表現(xiàn),他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你叫什么名字?!?
薛云點點頭話鋒一轉(zhuǎn)。
“小的杜山,之前在縣衙里負(fù)責(zé)文書的整理?!币宦牭綄Ψ皆儐栕约盒彰?,杜山更加心懷惴惴了。
“你知道閻縣尉為什么會將你們交付于我嗎?”
薛云略作沉吟道。
“小的不知,還請薛都尉明示。”
這個杜山還真不知道,因為閆濤確實沒有明說。
要不然他為何會如此提心吊膽?
“是我的要求。”薛云語氣平靜道:“鑒于你們之前的表現(xiàn),我特意要求閻縣尉將你們交付我好好操練一番,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將來能在抵御戎人上擁有一戰(zhàn)之力。”
“什么?”
杜山聞瞬間瞪大了眼睛,心臟撲通跳個不停。
閻縣尉這分明是要把他們往死路上送??!
他們就是一群普通人,如今卻要逼著他們拿刀子和兇殘的戎人廝殺。
這不是送死是什么?
“你們不愿意嗎?”
薛云語氣淡漠道。
“……不,小的愿意,但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杜山心里一驚,仔細(xì)斟酌下自己的詞匯才敢開口。
“你們這些人都留在了三河縣沒有離開,說明你們已經(jīng)有了死在戎人屠刀下的覺悟,既然你們連死都不怕,為何要懼怕與戎人戰(zhàn)斗呢?”
薛云有點自顧自地說道:“戎人也是人,他們也會被殺,反正都要死,為什么死的不能是他們呢?”
“……可是,并非所有人都像薛都尉一樣勇武的?!?
杜山沉默了會兒,臉上都露出了一抹苦澀。
就他這跑一里地都喘得不行的身體,估摸著單個戎人便能輕輕松松殺掉五個乃至十個這樣的自己。
“所以你們才需要好好操練,等到操練完后,你們自然會有能與戎人戰(zhàn)斗的實力?!?
薛云倒不是在故意夸大,也不是在安慰對方。
他心里清楚,杜山這些老弱病殘并非沖鋒陷陣的料子。
但這不代表他們一無是處,更代表不了他們沒有殺死戎人的能力。
一個打不過就兩個,兩個打不過就三個,三個打不過就結(jié)陣群毆。
恰好薛云知道一個戰(zhàn)陣非常適合他們。
鴛鴦陣!
一個僅需少數(shù)人便能組成的強大戰(zhàn)陣。
尤其鴛鴦陣還特別適用于山地叢林街巷等復(fù)雜地形作戰(zhàn)。
恰好東山郡最不缺的就是山林。
“薛都尉,小的還有七十老母需要照顧,小的能不去嗎?”
然而任憑薛云說得再好聽,杜山都不想上戰(zhàn)場和戎人廝殺。
當(dāng)即他便露出可憐凄慘的模樣哀求起來。
“你覺得呢?”
薛云搖搖頭。
手底下都是這樣的人,怎么能搞好三河縣抵御戎人的入侵?
也難為閆濤能撐到這個地步。
“……薛都尉,您為什么要主動告訴我這些?”
垂頭喪氣的杜山忽然轉(zhuǎn)念一想,薛云和他說這些的目的是什么?
“因為我需要一個熟悉他們的人,一個能協(xié)助我們的人,如果你愿意幫助我們,恰好柳司馬身邊還缺一個副手。”
薛云當(dāng)然不會無緣無故和杜山談及這些。
為了確保能順利對他們進(jìn)行操練,避免對方有可能引發(fā)的抵制。
所以他需要一個內(nèi)部人來幫助他們平衡調(diào)和。
選中杜山純屬對方正好撞上了自己。
“薛都尉,小的愿意!”
身為衙門里的經(jīng)年皂吏,杜山哪里還不明白薛云的意思,忙不迭便點頭答應(yīng)下來,深怕對方會反悔一樣。
這就是一個交易!
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默契交易!
一旦成為柳司馬的助手,那么他便不再需要和其他人一樣苦哈哈地操練。
哪怕是將來遇到戎人都不用沖殺在第一線。
所以他非常干脆利落地賣了自己人。
“聰敏的選擇?!?
說完這句話,薛云便不再理會杜山。
直至到了驛站。
他發(fā)現(xiàn)驛站里比之前要冷清了不少。
畢竟郭勝提前帶著自家小姐走了,徐虎也趕忙回家了,齊大齊二兄弟又留在回春堂養(yǎng)傷。
除了石天兄妹外,迎接自己的只有閆濤,柳何與韓雙。
至于戎人的俘虜則五花大綁關(guān)在柴房里呢。
“薛都尉,您可終于回來了,不知您與齊大齊二兩位勇士的傷情如何?”
閆濤主動上前關(guān)心道。
“閻縣尉放心,我和他們兄弟傷勢無礙,只需休養(yǎng)一些時日便能痊愈?!?
薛云搖了搖頭,隨著對方一起來到晚宴的桌前。
桌上的飯菜一如既往稱不上豐盛。
只是相較于昨日要量大了許多。
看來閆濤是考慮到他們與戎人廝殺了半天,急需大量食物補充體力。
“柳司馬,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杜山,衙門里負(fù)責(zé)文書整理的小吏,到時候?qū)⒂伤浜夏悴倬氶惪h尉交付于我們的那些人?!?
落座前。
薛云不忘介紹了守在門外不敢入內(nèi)的杜山。
“承蒙薛都尉看重,小的杜山感激不盡?!?
門外的杜山頓時誠惶誠恐道。
“沒想到薛都尉能對你另眼相看,也算是你的福分,你也一起過來坐吧。”
閆濤目光不動聲色地在薛云和杜山身上掃了眼,臉上都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
“小的還要回去照顧老母,就不打擾閻縣尉您們了。”
杜山哪里敢留下來,真要入座了,估計到時候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行吧,那我便不勉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