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等級的療傷室內(nèi),藥香濃郁得化不開。白江躺在溫玉床上,周身插著數(shù)根銀針,連接著下方一個緩緩旋轉(zhuǎn)的復(fù)雜陣法。精純的藥力通過銀針源源不斷地注入他受損的經(jīng)脈和內(nèi)臟,滋養(yǎng)著近乎干涸的丹田。
與暗影使者那短暫的正面交鋒,帶來的傷害遠超礦坑之戰(zhàn)。對方那一道灰色絲線蘊含的不僅是鋒銳無匹的物理攻擊,更帶有侵蝕魂力和靈魂的陰毒力量。若非黑鐵鎮(zhèn)紙關(guān)鍵時刻反饋的“身如磐石”意念和冰涼氣流護住了心脈和識海,若非他剛剛突破魂士后期,魂力質(zhì)量和總量大增,若非那“意破萬法”的雛形足夠凝聚,恐怕此刻他已是一具尸體。
魂師后期,甚至可能是巔峰的強者,果然恐怖如斯!
但活下來,就是勝利。
白江緊閉雙目,表面上一動不動,如同重傷昏迷,實則內(nèi)心一片清明,全力引導(dǎo)著外來的藥力和自身殘存的魂力,修復(fù)著體內(nèi)的創(chuàng)傷。同時,他也在仔細回味著那驚險一刻的每一個細節(jié)。
“那灰色絲線…并非實體武器,更像是高度凝聚的魂力結(jié)合了某種特殊的‘意’所形成的攻擊。陰冷、詭譎、穿透力極強…暗影使者的‘意’,偏向于‘寂滅’和‘侵蝕’?”白江默默分析著對手的力量特性,“我的‘銳利’之意,在層次上似乎并不遜色,甚至更勝一籌,只是我的修為和領(lǐng)悟遠遠不夠,無法發(fā)揮其真正的威力?!?
“還有鎮(zhèn)紙…‘身如磐石’…這似乎是一種防御性的意念,與‘銳利’攻伐之意相輔相成…”
他感覺自己對黑鐵鎮(zhèn)紙傳承的理解又深入了一層。這絕非簡單的攻擊法門,而是一套包含攻、防、斂、藏等各方面的完整體系!
就在他潛心療傷和感悟時,療傷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林青峰緩步走了進來,他揮了揮手,示意值守的藥師退下。房間里只剩下他和“昏迷”的白江。
林青峰走到床邊,目光落在白江蒼白卻平靜的臉上,靜靜地看了片刻,忽然淡淡開口:“小子,別裝了。你那點小心思,瞞得過別人,瞞不過老夫?!?
白江心中微凜,知道無法再偽裝下去,緩緩睜開了眼睛,聲音沙?。骸傲中iL…”
“感覺如何?”林青峰在床邊坐下,語氣聽不出喜怒。
“死不了。”白江掙扎著想坐起來,卻被林青峰按住了肩膀。
“躺著吧。”林青峰看著他,“暗影閣的‘寂滅絲’,滋味不好受吧?你能硬抗一下而不死,已經(jīng)大大出乎了老夫的意料。”
白江沉默,沒有接話。
林青峰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暗影使者潛入學(xué)院行兇,此事已驚動了院長。學(xué)院守護大陣已全面開啟,內(nèi)外徹查。暗影閣那邊,學(xué)院也發(fā)出了最后通牒。不過,以那群見不得光的老鼠的性子,明面上的威脅未必有用。”
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銳利地看向白江:“現(xiàn)在,告訴老夫,你究竟是如何擋住那一下的?別再用什么意境雛形來糊弄老夫?;晔亢笃诘囊饩畴r形,或許能讓你在同階中無敵,但絕無可能正面抗衡魂師后期強者的含怒一擊,尤其是暗影使者的‘寂滅意’。”
壓力再次降臨。白江知道,這次必須給出一個更合理的解釋,否則必然引起林青峰的懷疑甚至不滿。
他心念電轉(zhuǎn),迅速權(quán)衡。黑鐵鎮(zhèn)紙是絕對不能暴露的最大底牌。那么,只能部分暴露一些“奇遇”,并將原因歸結(jié)到那未知的“拍賣品”上,將禍水東引。
他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猶豫和掙扎,低聲道:“學(xué)生不敢隱瞞校長…其實,當(dāng)日在蜃樓海市,除了拍下那件…東西之外,學(xué)生還在一個不起眼的攤位,偶然購得了一件古物?!?
“哦?什么古物?”林青峰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是一枚…殘缺的玉佩。”白江編造道,“當(dāng)時只覺得那玉佩古舊,蘊含一絲奇異涼意,便買了下來。后來遭遇殺手,重傷昏迷時,似乎是那玉佩散發(fā)出的涼氣護住了我的心脈,才僥幸未死。此次面對那暗影使者,危急關(guān)頭,那玉佩再次發(fā)燙,傳出一股奇異力量,助我擋下了那一擊…但之后,玉佩便徹底碎裂,化為飛灰了?!?
他將黑鐵鎮(zhèn)紙的部分功效,嫁接到一個子虛烏有的“殘缺玉佩”上,并設(shè)定為一次性消耗品。這樣既解釋了他能屢次僥幸生還的原因,又斷了別人追查的念頭。
林青峰聽完,眉頭微蹙,手指輕輕敲著床沿,似乎在判斷白江話語的真?zhèn)?。他活了這么多年,自然知道世間確實存在一些擁有奇異力量的古物,有些甚至能爆發(fā)出遠超持有者境界的威力,但往往有使用限制或是一次性的。
白江的這個解釋,雖然有些巧合,但并非完全不可能。尤其是結(jié)合白江在拍賣會上的“好運”(拍下泫金精),這種“運氣”似乎也能說得通。
“殘缺玉佩…”林青峰沉吟片刻,忽然問道,“那玉佩是什么模樣?可還有碎片?”
白江搖頭:“通體漆黑,觸手冰涼,上面似乎有模糊的獸紋,但已看不清具體。徹底碎裂后,連碎片都化成了粉末,無從查找了。”
他描述得越模糊,越符合“偶然所得、已毀”的特征。
林青峰盯著白江看了半晌,似乎想從他眼中找出破綻,但白江眼神坦然,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和一絲對那“玉佩”的惋惜。
良久,林青峰才緩緩點了點頭:“看來,你小子倒是福緣不淺。這等護身古物,可遇不可求,毀了雖然可惜,但救了你兩次性命,也算物盡其用了?!?
他似乎是接受了這個解釋,但白江能感覺到,對方并未完全相信,只是暫時不再深究。
“好好養(yǎng)傷?!绷智喾逭酒鹕?,“這段時間,你就待在這里,哪里都不要去。外面的事情,學(xué)院會處理。至于王巴…”他眼中閃過一絲冷光,“他家族那邊,已經(jīng)有人來打過招呼了,近期他不會再來煩你。你安心修煉即可。”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了療傷室。
門關(guān)上后,白江才緩緩松了口氣,后背已被冷汗浸濕。面對林青峰這種老狐貍,每一句話都需要小心翼翼。
“福緣-->>不淺?”白江心中冷笑。若非有黑鐵鎮(zhèn)紙這真正的“福緣”,他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不過,暫時算是過關(guān)了。而且,經(jīng)過這次暗殺事件,他在學(xué)院內(nèi)的“價值”和“受關(guān)注度”無疑會大大提升。林青峰乃至學(xué)院高層,都會更加重視他的安全。這為他爭取了寶貴的成長時間。
他不再多想,收斂心神,全力投入到療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