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掉落地面的通訊器,隱約閃現(xiàn)了幾下紅光。
這個通往總部的聯(lián)絡,依舊保持著通訊狀態(tài),卻無人發(fā)現(xiàn)
咚!咚咚!
黑暗中,蘇小薔眨著眼睛,聆聽著門合頁不斷發(fā)出脆響。
彌漫的熱意在空氣中升騰,如同即將煮沸的渾水,死寂而又沉悶。
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她起先聽見顧均不斷發(fā)出慘叫,然后沒過一會就開始求饒,痛哭流涕。
雖然顧均是個壞人,但他慘叫的聲音真的恐怖。
讓人仿佛身處屠宰場中,聽到了同類歇斯底里的哀鳴。
于是蘇小薔努力仰起小臉,努力扒開季臨風的手,終于在指縫的昏黃中,看見了季臨風的側臉。
那張臉依舊看起來懶洋洋的。
季臨風不像顧均那樣總繃著臉,顯得很兇。
他的嘴角好像天生就有點彎,像是在笑,又像是……
不知怎的,蘇小薔忽然就想起了補給站姐姐說的,一種會吃人的大貓。
聽說這種大貓,在打盹時就會露出這樣慵懶的表情。
忽然間,蘇小薔有些怕,就像是她第一次見到季臨風那樣,直覺不斷地告訴她。
——這個男人很可怕,快逃
她下意識退后了一步時,季臨風忽然拽了拽她彈了彈剛剛編好的辮子。
“喜歡這個辮子嗎?”
說著,季臨風緩緩放下捂著蘇小薔眼睛的手。
光線重新涌入視野,蘇小薔茫然眨了眨眼睛,適應了一下。
她轉過頭,這才注意到,這條歪歪扭扭的麻花辮上,居然多了一個蝴蝶結。
——眼前這個有些可怕的男人,笨拙的為她梳好頭發(fā),綁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
一時間,蘇小薔小小的腦袋有些轉不過來,雙手無意識地絞在了一起。
不遠處,顧均像條瀕死的狗一樣狼狽不堪地修理著門,金屬合頁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咚咚”聲,白冰冰則癱在地上不住地打著顫,連頭都不敢抬……
突然,一種微弱的、從未有過的情緒,悄悄在她心間滋生。
不再是純粹的恐懼或委屈。
而是一種難以喻的……一種帶著戰(zhàn)栗的暢快。
蘇小薔注視著顧均,看向散落一地的、被踩踏污損的筆記本紙頁上。
一種沖動,毫無征兆地涌上心頭。
顧均,撿起來
蘇小薔聽到自己說。
她張開嘴,啞著嗓子,干澀刺痛的喉嚨,發(fā)出的聲音嘶啞而微弱,幾乎只是氣音。
但如同一道細微的閃電,劈開了房間內壓抑的沉默。
“撿……起來,顧均……”
一瞬間,顧均愣住了。
他難以置信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
蘇小薔就站在他的面前,微微抬著下巴,那雙總是盛滿水汽和怯懦的眼睛,此刻像是被水洗過的琉璃,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狼狽不堪的倒影。
“你……你說什么?”
顧均的聲音干澀發(fā)顫,帶著荒謬。
但下一秒,蘇小薔伸出了手,指向了地上那些散落的紙頁。
“撿…起…來……”
女孩發(fā)出的聲音仍然是模糊不清的氣音。
但卻讓顧均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屈辱和恐懼在他心中瘋狂交織。
——這傻子居然開口說話了?!還讓他去撿那個傻子的破本子?
顧均攥緊了拳頭,臉色越發(fā)漲紅。
可一聲低笑忽然傳來。
季臨風似乎笑了,金色的瞳孔微微一動,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興味。
隨即他抬起手,用指節(jié)彈了彈蘇小薔辮子上的蝴蝶結。
親昵的動作,比任何威脅都更具分量。
幾乎是一瞬間,顧均的臉色變得慘白,不敢造次,身體先于他的意志做出了反應。
他像是被待宰的牲口,顫抖著撿起散落的紙張。
當最后一張紙頁被顧均顫抖著捧在手里時,他幾乎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不敢抬頭。
于是蘇小薔走上前一步,伸出小手。
顧均僵硬地將那一疊沾染了污漬和屈辱的紙頁,放入她的手中。
蘇小薔接了過去,她低下頭,用袖子輕輕擦去封面上的灰塵。
然后,她抬起頭,看向顧均。
沒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