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仁立刻出列,抱拳行禮。
穆紅纓將手中的圣旨,遞到他的面前。
“我命你,持此圣旨,為援京主將?!?
“即刻從雁門關(guān)、玉春關(guān)、劍門關(guān)以及附近幾個衛(wèi)所,抽調(diào)四萬機(jī)動兵馬,組成援軍,即刻啟程,馳援京師!”
分兵?!
雖然眾將領(lǐng)早有猜測,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里頭還是一驚。
這四萬兵馬的重點,肯定是騎兵,這也就意味著,面對蠻子的襲擾,他們已經(jīng)做不到主動出擊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穆紅纓這個大將軍,沒有離開北境邊防。
可這也意味著,這是抗旨,哪怕已經(jīng)派出四萬大軍。
若是事后朝廷不追究還好,若是追究起來……
“末將……”
張守仁的喉嚨里,發(fā)出干澀的聲音。
他知道在這種關(guān)頭派他去,是有多看重他,他說不出多余的話,只是對著穆紅纓,重重地抱拳。
“末將,領(lǐng)命!”
“定不負(fù)大將軍所托!”
……
官道之上,五千人的隊伍,如同一條沉默的灰色長龍,蜿蜒前行。
沒有喧嘩,沒有交談。
只有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以及布面甲摩擦發(fā)出的細(xì)微聲響。
這些剛剛放下鋤頭沒多久的流民,此刻已經(jīng)褪去了曾經(jīng)的麻木。
他們的臉上,雖然依舊帶著風(fēng)霜的痕跡,但眼神里卻多了一種名為“紀(jì)律”的東西。
腰桿挺得筆直,步伐沉穩(wěn)有力。
這便是李萬年短時間內(nèi)訓(xùn)練出來的成果。
他沒有教他們什么高深的武藝,只是日復(fù)一日地,用最嚴(yán)苛的軍規(guī),把服從與紀(jì)律,刻進(jìn)了這五千人的骨子里。
李萬年騎在馬上,看著這支初具雛形的軍隊,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五千新兵,這就是他對朝廷的交代。
也是他接下來,攪動燕王后方,順便給自己補(bǔ)充“軍糧”的本錢。
行進(jìn)了一日,隊伍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一名斥候飛馬回報。
“侯爺,前方官道上有一伙人,看樣子是截道的土匪,剛剛殺了一支車隊的人!”
李萬年抬起手,身后的大軍令行禁止,瞬間停下了腳步。
“全軍,散開,包圍上去?!?
冰冷的命令下達(dá)。
“是!”
五千人的隊伍,沒有絲毫猶豫,迅速地變換陣型。
如同張開的一張大網(wǎng),悄無聲息地朝著前方籠罩而去。
……
官道中央,血腥氣沖天。
十幾具尸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血水將黃土染成了暗紅色。
十幾個滿臉橫肉,衣衫不整的漢子,正哄笑著從尸體上扒拉著衣服和財物。
“哈哈哈,這趟活兒干得利索!”
“這幾個不開眼的,還敢跟咱們動手,不知死活!”
一個滿臉橫肉,身材魁梧的土匪頭子,一腳踩在車隊管事模樣的尸體上,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媽的,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把值錢的都給老子帶走,衣服也扒干凈了!這年頭,棉衣可比銀子還管用!”
他正罵罵咧咧地催促著,忽然感覺周圍安靜得有些詭異。
他抬起頭,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不知道什么時候,官道的兩側(cè),密密麻麻地站滿了身穿統(tǒng)一制式布面甲的士兵。
黑壓壓的一片,一眼望不到頭。
他們手持長槍,面無表情,冰冷的目光如同在看一群死人。
那十幾個剛才還在哄笑的土匪,此刻全都僵在了原地,手里的東西“啪嗒啪嗒”掉了一地。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恐和不知所措。
這……這是哪來的軍隊?
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就把他們給圍了?
那個滿臉橫肉的土匪頭子,到底是見過些世面的。
他強(qiáng)壓下心頭的恐懼,色厲內(nèi)荏地往前走了兩步,沖著軍隊的方向大吼。
“你們是哪的兵?”
“我告訴你們,別多管閑事!”
他指了指地上的尸體,梗著脖子喊道。
“這些人,是蔡師爺點名要殺的!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你們要是識相的,就趕緊給老子讓開一條道!不然,惹惱了蔡師爺,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他本以為,搬出“蔡師爺”的名頭,能把這支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隊伍給嚇住。
然而,對面的軍陣之中,沒有半分反應(yīng)。
只有一個騎在馬上、身披大氅的年輕將領(lǐng)從軍陣之中走出,卻連正眼都沒看他。
只是對著身邊一個鐵塔般的壯漢,淡淡地說了一句。
“二牛?!?
“告訴他,我是誰?!?
那鐵塔般的壯漢,正是李二牛。
他往前一步,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著那群已經(jīng)嚇傻的土匪,扯著嗓子怒吼。
“瞎了你的狗眼!”
“站在你面前的,乃是——”
“奉天子詔,討伐國賊燕王!大晏昭武將軍、關(guān)內(nèi)侯、屯田都司使!”
“李!萬!年!李侯爺!”
一連串長得嚇人的名號,如同滾滾天雷,在官道上空炸響!
每一個字,都狠狠地撞在那十幾個土匪的心坎上。
關(guān)內(nèi)侯?
屯田都司使?
李萬年?!
那個于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
在北境殺得人頭滾滾,連石家莊那種塢堡都說破就破,把石滿倉的腦袋當(dāng)球踢的活閻王?!
“撲通!”
“撲通通!”
一連串膝蓋發(fā)軟,跪倒在地的聲音響起。
那十幾個土匪,連手里的刀都握不住了,一個個癱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篩糠般地抖個不停。
完了。
徹底完了。
他們怎么也想不到,只是出來截個道,竟然會撞上這尊殺神!
而那個滿臉橫肉的土匪頭子,更是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剛才……
他剛才說了什么?
他把蔡師爺給供出去了?
當(dāng)著李萬年的面,把他最大的靠山給賣了?!
一股涼氣從他的尾巴骨,直沖天靈蓋!
他只覺得眼前一黑,雙腿一軟,整個人爛泥一樣癱倒在地。
褲襠里,一股騷臭的液體,不受控制地流淌出來,瞬間濕了一大片。
他完了。
蔡師爺也完了!
李萬年終于將目光,落在了那個已經(jīng)嚇尿了的土匪頭子身上。
他沒有下令動手。
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色冷的嚇人。
他催動戰(zhàn)馬,緩緩上前,一直走到那人面前,才停下。
馬蹄踏在沾血的泥土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你說的那個蔡師爺。”
李萬年的聲音很平靜,卻讓那土匪頭子渾身抖得更厲害了。
“他在哪?”
“說出來,我給你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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