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要是有氣,我任打任罵,毫無怨,即便……你要坐龍椅也無妨,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坐。”
他話語溫和,帶著安撫之意。
聞,沈知韞慘淡一笑。
果真花巧語,難怪她以前被騙得死死的,不怪她蠢:“打一棒給個甜棗,你怎么把訓(xùn)狗的技巧用我身上?”
“滾遠些,我嫌臟?!?
陳玄策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譏諷。
“也罷,我明日再來看你……”
話未說完,他呼吸一窒,腹中如被人活生生攪爛血肉,渾身血液逆流,口中不斷嘔出血水:“我、你這是……”
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眸光一厲:
“你對我下毒?”
沈知韞忍痛大笑,看著面露痛苦的陳玄策,只覺暢快:
“你為了一己之私,把我當(dāng)做踏腳石,活該!”
“還想當(dāng)皇帝?”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這些年為陳玄策隨軍奔波,早就壞了身子,后來被暴君搶入宮,得知真相,郁結(jié)于心,活不久了。
臨死前要叫他陪葬!
她推倒?fàn)T火。
“轟!”
爆炸聲頓起,似驚雷震地,火勢沖天而起,不過眨眼的功夫便毀了半座宮殿……
烈焰狂舞,空氣扭曲。
意識模糊間,陳玄策伸出一只手拽住她,用力一扯,將她死死鉗制在懷里,動彈不得。
他含著血水,一口咬在沈知韞肩頭,用了狠勁兒,可惜她早已麻木。
沙啞陰森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你好狠的心……黃泉路上,我不會放過你……”
……
沈知韞猛然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馬車?yán)?,周遭嘈雜,隱隱聽聞外頭有人撕心裂肺地哭嚎:
“貴人一走,我們該怎么活下去?”
“求貴人們給小人一條活路?。 ?
眼熟的侍女一臉憂心忡忡:“夫人別怕,崔大人一定會護我們安然離開!”
七歲的陳屹川抱臂坐在一側(cè),用腳踢著馬車,臉上寫滿不耐。
沈知韞還有些恍惚,直勾勾地看著他,突然一把將他抱在懷里:“這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她怎么會見到早已死去之人?
若是假的,懷中的觸感又那么真實!
秋月小心翼翼:“夫人?”
她瞧見這幕,神色不忍:“夫人受驚了,將軍受埋伏一事只是外頭傳聞,作不得數(shù)?!?
“無論如何,您還有小公子,得振作起來?!?
她只說是“受埋伏”,卻不敢直說外頭傳的消息是將軍早已不治身亡。
沈知韞眉頭一跳,似乎想起什么。
這時,原先搖搖晃晃的馬車猛然逼停,引起一陣晃蕩:“夫人小心!”
沈知韞緊摟著懷中的陳屹川,后背卻狠狠磕在馬車上,痛得她臉色一變。
痛得何其真實?
低頭一看,陳屹川眉頭緊皺,帶著幾分害怕之色:“母親……”
沈知韞額頭突突直跳。
不對勁。
她、她摸到的分明切切實實是……
外頭的動靜已經(jīng)不容她想下去。
夾雜著凄厲的哭嚎之聲赫然在耳邊響起。
她嚇得一個激靈,一把掀開簾子,看清了眼前的形勢。
穿著甲胄的將士護衛(wèi)在馬車四周,前方城門下,烏泱泱跪著一群神色惶恐的百姓。
乍一看,竟有數(shù)百人!
“貴人一走,帶走城中將士們,可百姓卻走不了?。 ?
“求貴人大發(fā)慈悲,不能走啊!”
沈知韞心頭砰砰作響!
她想起來了!
這是朔風(fēng)城還沒淪陷之時!
守衛(wèi)在馬車前頭,身騎高頭大馬的將領(lǐng)見狀,厲聲呵斥眾人退開:“誰敢攔路,殺無赦!”
崔凜鷹眸一掃,目光銳利,透露出隱隱肅殺的氣息,百姓紛紛低頭,不敢對視,原先激烈的求情聲消弭大半。
然沈知韞知道,這只是一時罷了。
如若不好好處理,怕迎來更兇猛的反撲。
崔凜低頭向她示意:“夫人請放心,屬下定然把夫人與公子送回靖州,必不負(fù)將軍所托。”
下一秒,他卻聽到沈知韞干脆的回絕:
“不必?!?
“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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