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得上還好,追不上?人就真成熊的盤中餐了。
李尋琢磨半天,還是挑了小妮子。
這丫頭雖然愛鬧,嘴皮子不饒人,但關(guān)鍵時刻從不瞎搞,聽指揮、不慌神,能托底。
再說,眼下這季節(jié),只有冬天能掏。
春秋天那會兒,熊瞎子滿山轉(zhuǎn)悠,找吃的、找對象,倉子早空了。
冬天它們就鉆進(jìn)樹洞,躺平冬眠,跟睡死了一樣。
樹洞里頭一般沒動靜,但——
只要洞口結(jié)了冰溜子,八成里頭就藏著頭沉睡的熊。
兩人又在林子里繞了十來分鐘。
李尋突然站定,抬手一指。
“看見沒?那樹上?!?
小妮子順著他手望過去,三十多米外,一棵兩人環(huán)抱都摟不住的老橡樹,樹干上赫然破了個大洞,黑黢黢的,像張吃人的嘴。
她咽了口唾沫:“可……之前路上好幾棵樹都有洞啊,咋知道這個是活的?”
“簡單?!崩顚こ鸷蟊车墨C槍,一邊走一邊說,“能睡進(jìn)樹洞的熊,一呼一吸都帶熱氣。熱氣往外冒,碰到冷空氣,立馬結(jié)成冰——你瞅那洞口,有沒有掛著一串串亮晶晶的冰溜子?”
“啊——”小妮子眼睛一亮,“原來冰溜子是這么來的?!”
“對啊,沒冰,沒熊?!?
說話間,倆人已站在樹下。
小妮子仰著脖子,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這……這得有十來米高吧?咋上去啊?”
“用不著上去?!崩顚澭S手掰了根手腕粗的硬木棍,塞她手里,“你去樹后頭,使勁兒敲!敲到我喊停,立刻躲后頭,腦袋別探出來,懂?”
小妮子攥著木棍,低頭瞅瞅,又抬頭看看頭頂那個黑洞洞的樹洞,喉頭滾動了一下:
“你……你可別忽悠我???要是里頭真有熊,我這么一敲,它竄出來,我豈不是……直接變熊餅了?”
熊瞎子少說三百斤,壯的能過六百。
吵醒了,那不是鬧著玩的——
它不跑,直接沖人!
到時候,就全看李尋的槍法了。
她這小身板,連當(dāng)個緩沖墊都不夠格。這……
“別慌,等我喊停,你就死死縮在后頭,別出聲,它眼里只有我,根本不會多看你一眼?!?
李尋知道,這小姑娘心里直打鼓。
這年紀(jì),怕點(diǎn)太正常了。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跟老爺子進(jìn)山掏熊窩,嚇得腿軟得像泡發(fā)的粉條,褲襠都濕了。
那時候,那頭熊瞎子呼哧呼哧扒樹皮往上爬,他就蹲在樹底下,差點(diǎn)沒當(dāng)場尿成一條河——
“我不怕!”
“姐夫不會害我?!?
小敏站在原地,腳底像生了根,挪都不敢挪。
李尋忍不住笑了:“真怕?那我干脆現(xiàn)在就沖樹底下喊一聲‘兒子’,看看它敢不敢下來?!?
“不用!”
小敏猛地抬頭,眼神一下亮了,攥緊了手里那根粗木棍,聲音脆得像折斷的枯枝:“姐夫,我能行!就是……就是有點(diǎn)抖,但我絕不拖你后腿!”
說完,她猛吞了一口唾沫,咬緊牙關(guān),一步邁了出去。
“記住我剛說的——半點(diǎn)聲兒都不能出,聽清沒?”
“記住了!”
小敏深吸一口氣,肩膀抖了抖,硬是壓住發(fā)顫的手。
然后,她雙手握緊木棍,猛地往樹干上一砸——
“咚!”
“咚咚!”
“咚咚咚!”
沉悶的敲擊聲在林子里炸開,驚得幾只麻雀撲棱棱飛上天。
她一邊砸,一邊抬頭死死盯著樹洞,眼睛都不敢眨。
生怕一不留神,那玩意兒從上面撲下來,直接把她按成肉餅。
李尋耳朵豎得像獵犬,盯著樹洞,一不發(fā)。
其實(shí),他壓根兒忘了最關(guān)鍵的一招——燒火堆。
按老規(guī)矩,對付這玩意兒,最穩(wěn)的是圍一圈干柴,點(diǎn)著了,再拿槍等它被火逼出來。
熊瞎子雖然蠢,跑得慢,扛打,但真發(fā)起瘋來,雪地上那速度,跟開掛似的。你剛扣扳機(jī),它一屁股能把你坐成二維平面。
舌頭一卷,你臉皮能直接撕成兩張宣紙。
疼?那都是次要的。嚇都能把你嚇到進(jìn)icu。
可李尋信自己。
槍法?準(zhǔn)得像用尺子量過。
身子?二十年山里爬坡下溝練出來的鐵胚子。
第一槍要是偏了?那就打第二發(fā)。
這把獵槍是五連發(fā)的!
真要五槍全打空……行,明天直接去賣烤串,別干這行了,祖宗臉都給你丟光。
八幾年那會兒,多少人靠養(yǎng)豬翻身當(dāng)萬元戶。
可這頭熊,怕是連萬元戶的飯錢都敢搶。
樹洞里頭,那頭熊瞎子正睡得四仰八叉,鼻涕泡打呼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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