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兩雙手,就這么一頭扎進了垃圾山里。
鋒利的鐵皮,帶銹的鋼筋,玻璃碴子……沒一會兒,兩個人的手上就全是口子,火辣辣地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希望,也一點一點地被磨掉。
“小李,不行,咱們回吧。”張援朝直起腰,捶了捶酸痛的后背,“這根本不可能?!?
他已經(jīng)不抱任何希望了。
李子明沒吭聲,他用袖子擦了把臉上的汗和油污,繼續(xù)埋頭翻找。
他不能放棄。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李子明累得實在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一堆廢銅爛鐵上,大口喘著氣。
完了,真的完了。
他絕望地閉上眼。
腳下,好像被什么東西硌了一下。
他低頭,借著微弱的天光,看到一個半埋在土里,銹跡斑斑的鐵疙瘩。
看著有點眼熟。
他鬼使神差地用腳把那東西刨了出來。
是一個機器的外殼,被砸得變了形,但依稀還能看出原來的輪廓。
“張師傅!”
他喊了一聲。
張援朝有氣無力地走過來:“又怎么了?”
當(dāng)他看到李子明腳下的東西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蹲下去,像是瘋了一樣,用手扒開上面的泥土和鐵銹。
“快!幫我一把!”
兩個人合力,把那個沉重的鐵疙瘩翻了過來。
機器的側(cè)面,有一塊小小的,幾乎快要銹沒了的銘牌。
張援朝用手指使勁地擦著,嘴里念念有詞。
當(dāng)幾個德文字母和生產(chǎn)日期隱約露出來的時候,張援朝的手,開始抖了。
他像個拆彈專家,小心翼翼地找到一個維修倉口,用隨身帶著的扳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撬開。
里面,一堆油污和蛛網(wǎng)。
而在最核心的位置,一個由黃銅和鋼材組成的,結(jié)構(gòu)復(fù)雜的閥門總成,靜靜地躺在那里。
上面布滿了污垢,但完好無損。
“是它……”張援朝的聲音都在顫,“原裝的……德國貨……一點都沒壞……”
他抬起頭,看著李子明,那張一向沉穩(wěn)的臉上,滿是狂喜和不敢相信。
天,亮了。
獨眼龍大爺伸著懶腰走出來,看見他們倆跟泥猴一樣,抱著個大鐵疙瘩,眼睛都直了。
他走過來,用腳踢了踢那個報廢的機器。
“嘿,還真讓你們給掏著寶了?”
他瞥了一眼張援朝那愛不釋手的樣子,獨眼里閃過一絲精明。
“這玩意兒,當(dāng)廢鐵賣不值幾個錢?!彼辶饲迳ぷ?,“但看你們這架勢,是救命的玩意兒吧?”
李子明心里咯噔一下。
“大爺,您開個價?!?
獨眼龍伸出一個巴掌。
“五十?!?
“什么!”李子明還沒說話,張援朝先叫了起來,“你搶錢啊!這一堆破爛五十塊?”
“愛要不要?!豹氀埤埍е觳?,一副吃定了他們的樣子,“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我再把它扔回山里頭,你們明天再來找,可就找不著嘍?!?
“你!”
“給他?!崩钭用鞔驍嗔藦堅?
他從內(nèi)兜里,掏出蘇小婉用紅布包著的錢,數(shù)出五張大團結(jié),遞了過去。
錢,還帶著體溫。
獨眼龍接過去,放在嘴里沾了沾口水,一張張數(shù)了一遍,這才滿意地揣進兜里。
“行,拿走吧。”
回到院子時,趙大剛和蘇小婉已經(jīng)等得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