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剛帶著幾個老工人，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qiáng)維持住秩序?！岸紕e擠！排好隊(duì)！一個個來！”

李子明就在車間門口擺了一張破桌子，親自面試。

“叫什么名字？以前干過什么？”

一個瘦高的年輕人緊張地回答：“我叫王兵，沒、沒干過啥，就在家待著?！?

李子明指了指墻角一袋五十斤的白糖?！鞍阉钙饋恚@著車間走一圈?！?

王兵愣了愣，咬咬牙，使出全身力氣把糖袋扛上肩，搖搖晃晃地走了起來。

李子明點(diǎn)了點(diǎn)頭，在自己的本子上寫下名字?！叭ツ沁叺怯洠魈扉_始培訓(xùn)?！?

下一個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遞上一張皺巴巴的介紹信?！皬S長，我原來是紡織廠的機(jī)修工，廠子效益不好，我就下來了。我懂機(jī)器。”

李子明問：“我們的機(jī)器是德國貨，還被我們自己改過，你能行嗎？”

“只要是機(jī)器，道理都是通的?！敝心耆撕茏孕?，“給我三天時間，我保證摸透它。”

“好，你被錄用了。去找張?jiān)瘞煾祱?bào)到?！?

招聘進(jìn)行了一整天，李子明只問最簡單的問題，只看最直接的東西。他不要油嘴滑舌的，也不要看起來就懶散的。他要的，是那些眼里有渴望，手里有力氣，愿意用汗水換飯吃的人。

到傍晚時分，他面前的本子上，已經(jīng)記下了一百零三個名字。

新工人的到來，讓沉寂的車間瞬間變得擁擠而嘈雜。但新的問題也隨之而來。

休息的時候，幾個最早跟著張?jiān)迿C(jī)器的老工人聚在一起，看著那些正在接受培訓(xùn)的新人，小聲地議論著。

“老張，廠長這次招這么多人，咱們這些老家伙，不會被擠兌走吧？”一個姓錢的老師傅憂心忡忡地對張?jiān)f。

另一個工人也搭腔：“是啊，你看那些小年輕，手腳是快，可他們懂什么？萬一把這寶貝機(jī)器給弄壞了，算誰的？還有，這工資怎么算？咱們累死累活把機(jī)器修好，他們一來就拿一樣的錢，那不公平。”

這種情緒在老工人之間快速蔓延。他們是廠里的功臣，對這些新來的“外人”，天然帶著一種排斥和警惕。

趙大剛聽到了風(fēng)聲，立刻找到李子明?！袄侠睿闆r不對。老人和新人，快要分出派系了?！?

李子明并不意外。他放下手里的賬本，走到車間中央，拍了拍手，把所有人都召集了過來。

一百多號人，黑壓壓地站在一起，老工人和新工人之間，涇渭分明。

“我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崩钭用鏖_門見山，“有些老師傅覺得，自己是功臣，怕新來的人搶了飯碗，占了便宜。有些新來的同志又覺得，自己會不會受排擠，被欺負(fù)。”

他停頓了一下，讓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我今天就把話說明白。在咱們峰牌汽水廠，沒有老員工，也沒有新員工。只有一個標(biāo)準(zhǔn)，那就是你的能力和你的貢獻(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