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對于這個“臨江月”,她前世知之甚少,只當(dāng)是個勢力龐大的江湖組織。
但今天,從皇帝的反應(yīng),到對手的急切,她敏銳地察覺到,這三個字背后,藏著更深的秘密。
裴晏清迎著她的目光,沉默了片刻。
燭火在他的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讓他那張病態(tài)蒼白的臉,顯得有些高深莫測。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一字一句,都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臨江月,從來就不是一個簡單的江湖組織?!?
沈青凰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明面上,它是云照的銷金窟,是我的錢袋子,是京城最大的情報集散地?!迸彡糖宓恼Z氣很平淡,仿佛在訴說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但實際上……”
他頓了頓,目光穿透了窗欞,望向了皇宮的方向,眸色變得無比復(fù)雜。
“它是先帝布下的一張網(wǎng),一雙眼,用來盯著這滿朝文武,盯著……這龍椅上的人?!?
轟!
如同平地驚雷,在沈青凰的腦海中炸響。
她前世活了兩輩子,也從未觸及到如此核心的驚天秘聞!
先帝的暗線!
監(jiān)視百官,乃至當(dāng)今圣上!
難怪……
難怪皇帝的反應(yīng)如此激烈,一面安撫,一面又派出鐵面閻羅張勛,名為查賬,實為奪權(quán)抄底。
難怪太子一黨,要如此迫不及待地,用這樣拙劣的手段,也要將“臨江月”和國公府捆綁在一起,打上“謀逆”的標(biāo)簽!
這不是構(gòu)陷,這是在拔除先帝留在棋盤上的釘子!
沈青凰瞬間想通了所有關(guān)竅,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他們夫妻二人,如今正站在一個巨大的漩渦中心,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她看向裴晏清,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知道一切,卻始終不動聲色,甚至……放任事態(tài)發(fā)展到這一步。
“你……”沈青凰的聲音有些干澀,“你把這么大的秘密告訴我,不怕我……”
“怕你什么?”裴晏清打斷了她的話,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那雙桃花眼在燭光下,瀲滟生波,“怕你去告密?還是怕你拿著這個把柄,反過來要挾我?”
他輕咳了兩聲,身體微微前傾,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一股清冽的藥香混合著他身上獨有的冷香,瞬間縈繞在沈青凰的鼻尖。
“夫人?!彼曋难劬Γ馍铄淙缫?,“你若想走,現(xiàn)在就可以拿著這個秘密去向陛下投誠,不僅能保全沈家,說不定還能得一個‘大義滅親’的美名??赡銢]有?!?
“從你在宮門外跪下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jīng)把你自己,和我,和整個國公府,都綁在了一起。”
“我們,已經(jīng)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
沈青凰的心,被他這番話狠狠地撞了一下。
是啊,她本可以有無數(shù)種選擇,甚至可以像前世的沈玉姝一樣,踩著國公府的尸骨往上爬。
可她沒有。
或許是前世的債,或許是今生他毫無保留的信任,又或許……是她骨子里那點所剩無幾的,對“家”的執(zhí)念。
她為自己劃定了一個圈,圈里是她要守護的人。
而裴晏清,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她劃進了這個圈里。
“我不好奇你為何會執(zhí)掌先帝的暗線?!鄙蚯嗷藟合滦念^的波瀾,恢復(fù)了一貫的冷靜,“我只問你,這張網(wǎng),如今還剩下幾分力?”
她的話,直接切中了最核心的問題。
裴晏清眼中的欣賞幾乎要滿溢出來。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
“先帝駕崩,人走茶涼。這張網(wǎng),看似還在,實則許多線頭,早已被當(dāng)今握在了手里。臨江月,不過是其中最隱秘,也最完整的一支罷了?!彼穆曇衾锿赋鲆唤z疲憊,“我之所以一直引而不發(fā),就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記得這張網(wǎng)的存在,又有多少人,想把它徹底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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