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信紙傳遍整個朝堂,所有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滿了鄙夷與不齒。
“賊喊捉賊!無恥之尤!”
“竟想攀咬同伙以求脫身,簡直豬狗不如!”
“陛下!此等奸佞小人,若不嚴懲,何以正國法,安朝綱!”
方才還持觀望態(tài)-->>度的御史們,此刻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擁而上,奏折如雪片般遞了上去。
“陛下!臣參禮部尚書王瑞,其子橫行京畿,強搶民女,早已天怒人怨!”
“陛下!臣參王瑞,五年前科舉舞弊,收受江南舉子白銀十萬兩,賣官鬻爵!”
“陛下!臣參王瑞,修繕太廟之時,偷梁換柱,以次充好,中飽私囊!”
墻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
昔日那些依附于王瑞和陸家的官員,此刻為了劃清界限,撇清關系,反倒成了最積極的“倒王”先鋒。
一樁樁,一件件,陳年舊案被盡數(shù)翻出,王瑞的罪行,瞬間堆積如山。
王瑞徹底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他完了。
他不僅沒能把陸寒琛踩死,反而被陸寒琛這臨死前的最后一口,給活活咬斷了喉嚨!
“好,好得很!”昭明帝怒極反笑,他將龍案拍得震天響,“一個禮部尚書,竟能藏污納垢至此!朕的江山,就是被你們這群蛀蟲給蛀空的!”
他霍然起身,龍袍一甩,殺氣凜然。
“傳朕旨意!禮部尚書王瑞,結黨營私,貪贓枉法,罪大惡極!著,即刻罷黜其所有官職,抄沒全部家產!三族之內,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充入教坊司!永世不得還朝!”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王瑞發(fā)瘋似地磕頭求饒,可回應他的,只有錦衣衛(wèi)冰冷的鐵靴和無情的拖拽。
一場鬧劇,以雷霆萬鈞之勢收了場。
朝堂之上,支持國公府一派的官員,士氣大振。
而那些原本還心存觀望,在陸家和裴家之間搖擺的勛貴,此刻也徹底看清了風向。
陸寒琛雖然還活著,但他最重要的一條臂膀,禮部尚書王瑞,已經被陛下親手斬斷。
如今的陸家,已是斷翼之鳥,再難掀起什么風浪了。
消息傳回國公府,已是午后。
沈青凰正在小廚房里,親手為裴晏清熬制一盅清肺潤燥的雪梨湯。
裊裊的白汽氤氳了她的眉眼,讓她那張清冷的面容,都柔和了幾分。
云珠在一旁稟報了朝堂上發(fā)生的一切,語氣中帶著壓抑不住的快意:“世子妃,您真是神了!您說會有人迫不及待地添猛藥,那王瑞果真就自己撞上去了!這下好了,他被抄家流放,陸寒琛在朝中再無臂助,成了個真正的孤家寡人!”
沈青凰用銀勺輕輕撇去湯面的浮沫,動作不疾不徐,臉上波瀾不驚。
“狗咬狗,一嘴毛。”她淡淡開口,聲音清冷,“咬死的這條,不過是叫得最響,卻最沒用的那只。”
王瑞的倒臺,不過是意料之中的事。
一個又蠢又貪的貨色,被逼到絕路,除了反咬一口,還能有什么新意?
陸寒琛連這點都算不到,那他前世也不可能爬到武安侯的高位。
“他這是在斷尾求生。”
裴晏清不知何時倚在了廚房門口,身上披著一件月白色的外袍,看著沈青凰的背影,緩緩說道。
沈青凰轉過身,將熬好的雪梨湯盛入白瓷盅內:“世子怎么過來了?這里煙火氣重?!?
“聞著香,便過來了?!迸彡糖宓哪抗饴湓谒种械臏焉?,隨即又抬起,看向她的眼睛,“夫人似乎,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
“沒什么可意外的?!鄙蚯嗷藢堰f給白芷,讓她端過去,“陸寒琛拋出王瑞,一是為了徹底坐實自己‘被脅迫’的假象,讓陛下對他多一絲憐憫;二是為了清理門戶,斬斷所有能牽連到他的線索。他這是在告訴陛下,他如今是一條一無所有,只能依附于陛下的孤狼。這樣的狗,才最讓主人放心?!?
她頓了頓,語氣里帶上了一絲冷意:“他輸了官職,輸了黨羽,卻用這兩樣東西,換來了陛下心中最后的一絲‘可用’價值。從天牢到北境戰(zhàn)場,他離得更近了?!?
裴晏清接過云珠遞來的湯盅,用勺子輕輕攪動著,溫熱的霧氣撲在他臉上,讓他蒼白的臉色多了幾分血色。
“所以,我們更要讓他‘病’得快一些?!彼ы?,眼中笑意淺淡,“否則,等北境的戰(zhàn)報一到,陛下可就顧不得他是不是‘體弱多病’了?!?
“世子說的是?!鄙蚯嗷丝粗八?,云月主那邊的‘大夫’,可尋好了?”
“夫人放心?!迸彡糖逡ㄆ鹨簧诇?,吹了吹,送入口中,甜而不膩的滋味在舌尖化開,他滿足地瞇了瞇眼,“云照辦事,從不讓人失望。他說,他找到了一位‘神醫(yī)’,最擅長治療各種‘頑固舊疾’,保證能讓陸將軍在天牢里……藥到病除?!?
最后四個字,他咬得極輕,卻透著一股徹骨的寒意。
沈青凰的唇角,終于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朝堂之上,風云變幻,國公府的地位看似愈發(fā)穩(wěn)固,但只要陸寒琛這顆棋子一日不死,帝王心中的那桿天平,就永遠不會徹底倒向任何一方。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陛下重新啟用這顆棋子之前,親手將他從棋盤上,徹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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