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一道鬼祟的人影趁著夜色,從國公府的角門溜了出來,徑直朝著將軍府的方向奔去。
與此同時,一張早已布好的大網(wǎng),悄然收緊。
將軍府內(nèi),沈玉姝聽著心腹婆子的回報,臉上終于露出了多日來第一個暢快的笑容。
“病危了?當真?”
“千真萬確!”那婆子諂媚地笑道,“老奴親耳聽見榮安堂的丫鬟說的,說是老夫人昨夜里咳了血,太醫(yī)來了幾個,都搖頭嘆氣,說讓……讓準備后事了!”
“好!好!好!”沈玉姝撫掌大笑,眼中滿是惡毒的快意,“沈青凰,你不是能耐嗎?你不是會籠絡人心嗎?我倒要看看,你那婆母一死,國公府上下都視你為喪門星,你還如何立足!”
只要宋氏一死,她便可以散播謠,說是沈青凰這個“天煞孤星”克死了婆母!屆時,她前腳剛幫繼子洗清了“克母”的污名,后腳自己就克死了婆婆,這將是何等諷刺的笑話!
“你做得很好。”沈玉姝從妝匣里取出一支金簪賞了下去,“這幾日,你繼續(xù)盯著。記住,這件事,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是我們做的?!?
“夫人放心,老奴的嘴巴最嚴了!”婆子千恩萬謝地退了下去。
她前腳剛走,房門卻被“砰”的一聲,從外面撞開了。
沈玉姝嚇了一跳,厲聲喝道:“誰?!”
只見沈青凰披著一件玄色大氅,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她身后,云珠和白芷一左一右,像兩尊煞神,手里還押著方才那個千恩萬謝的婆子!
“姐姐?”沈玉姝臉色一白,隨即強作鎮(zhèn)定,“你……你深夜闖我將軍府,是何道理?”
沈青凰沒有理她,只是緩步走了進來,隨手將一疊東西扔在了桌上。
“啪”的一聲輕響,嚇得沈玉姝一個哆嗦。
她定睛一看,桌上散落著一小包藥材,還有一張……寫滿了字的紙,上面還按著鮮紅的手?。?
“這是……”
“這是你送給我母親的‘補藥’?!鄙蚯嗷酥噶酥改前幉?,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
她又指了指那張紙。
“這是給你送藥的張婆子的供狀。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是你,如何指使她,在藥材里摻入寒性之物,意圖謀害我國公府的當家主母?!?
轟!
沈玉姝只覺得腦中一聲巨響,整個人都懵了。
她看著那張婆子慘白如紙、拼命搖頭的臉,又看看沈青凰那雙古井無波、卻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是個圈套!
宋氏病危是假的!這一切都是沈青凰設下的圈套!
“你……你血口噴人!”沈玉姝尖叫起來,色厲內(nèi)荏地指著她,“我什么時候給你婆母下毒了!這是栽贓!是陷害!”
“哦?栽贓?”沈青凰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她緩緩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條斯理地吹了吹熱氣,“人證,物證,俱在。你若覺得是栽贓,大可拿著這些東西,去順天府,去大理寺,我們當堂對質?!?
她抬眸,唇邊勾起一抹極冷的笑意:“只是不知,‘將軍夫人意圖毒殺國公府老夫人’這樁案子,審起來,會不會比‘將軍截斷軍糧’的案子,更熱鬧些?”
“你!”沈玉姝被她一句話堵得啞口無,渾身抖如篩糠。
她知道,沈青凰說得沒錯。
這種事,一旦鬧大,無論真假,她的名聲就全完了!陸寒琛也會被她拖累,前途盡毀!
“你……你到底想怎么樣?”沈玉姝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哭腔和恐懼。
沈青凰放下茶盞,終于說出了她的目的。
“我不想怎么樣?!彼穆曇糨p飄飄的,卻重若千鈞,“我只要你記住一件事?!?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癱軟在地的沈玉姝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字一頓:“裴策,是我的人?!?
“從今往后,他若再少一根頭發(fā),我就斷你一根手指。他若再聽到半句污穢語,我就讓你,永遠也說不出話來?!?
“今日這樁事,我可以當沒發(fā)生過。這供狀,也可以燒了?!鄙蚯嗷说哪抗?,像兩把淬了冰的刀子,死死地釘在沈玉姝的臉上,“但你若不信邪,還想動什么歪心思……沈玉姝,我保證,你會后悔,為什么還要重生到這世上來的。”
凜冬已至,寒風如刀,刮在人臉上生疼。
距離京城千里之外的嶺南流放地,更是瘴氣彌漫,陰冷刺骨。
曾經(jīng)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沈家家主沈承安,如今穿著破敗發(fā)臭的囚衣,佝僂著背,正躲在一處漏風的茅屋里,借著昏暗的油燈,神色癲狂地書寫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