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止竟隔著桌布,用指節(jié)死死抵著她的腕骨。力道不算重,卻帶著不容分辨的阻攔。
他未看她,可指尖的輕顫、喉間滾動的弧度,都泄露出深藏的不舍。
阮如玉側(cè)眸望他,恰好撞進(jìn)他投來的眼神——
那里面沒有半分冷意,只剩焦灼的暗示,像在說“別去”。
她剛要借著整理袖口掙開他的牽制,夏蓉蓉的聲音突然拔高,尖利得劃破了宴飲的余溫:
“阮姐姐,書行哥哥這個樣子,我笨手笨腳怕是照顧不好,姐姐能幫幫我嗎?”
這一聲瞬間引來了滿座目光,阮如玉心頭冷笑:
夏蓉蓉這是又想借她攀附孟淮止?
可她絲毫不慌——孟淮止從不是孟書行那般,會被這樣兩面三刀的人哄得暈頭轉(zhuǎn)向。
阮如玉裝作垂下眼,借著整理袖口的動作輕輕掙開他的手,用氣音飛快道:
“小叔叔,夫君……他醉成這樣,我實在不能坐視不管?!?
她刻意將“夫君”二字咬得清晰,眼底飛快漾起一層水光,那副擔(dān)憂模樣,連鄰桌侍立的侍從都信了三分。
孟淮止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緊——
方才還與他桌下交握的人,此刻卻對著另一個男人露出這般姿態(tài),酸澀的醋意像潮水般漫上心頭,幾乎要將他淹沒。
阮如玉眼神躲閃,不再去看孟淮止的目光,快步朝孟書行走去。
孟淮止獨自被留在原地,指尖還殘留著阮如玉的溫軟觸感。
他起身時帶起一陣?yán)湟?,連眼角都未掃過主桌的狼藉,徑直朝殿外走去——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把那醉鬼拎起來扔出去。
“孟大人留步!”
夏蓉蓉的聲音像纏人的藤蔓,纏了上來。
她早已候在階前,手里捧著盞新斟的酒,琥珀色酒液晃出細(xì)碎的光。她嬌怯地攔在他身前:
“還沒謝過大人這些時日的關(guān)照,這杯酒,您務(wù)必賞臉。”
孟淮止腳步頓住。
他素來厭煩這種攀附伎倆,尤其夏蓉蓉眼底那點藏不住的急切,比殿內(nèi)的酒氣還讓人作嘔。
可周圍賓客正陸續(xù)離席,不少人目光掃向這邊。他若是當(dāng)眾拂袖而去,反倒落了話柄。
他冷著臉沒動,只淡淡瞥了眼那杯酒,語氣里的不耐幾乎要溢出來:
“不必?!?
“大人是嫌奴婢身份低微,配不上敬您這杯酒嗎?”
夏蓉蓉立刻紅了眼尾,聲音帶上哭腔,故意將身子往他身前湊了湊,讓酒盞離他唇邊更近:
“可蓉蓉是真心感激您,這些時日多有打攪。這杯酒里,全是我的心意……”
她的話剛落,孟淮止的鼻息突然微動——
上好的葡萄釀香氣里,混著一絲甜膩得發(fā)齁的異香,像劣質(zhì)香粉泡過的蜜水,藏在酒液深處。
他垂眸,指腹不動聲色地覆上杯壁,指尖蹭過內(nèi)側(cè)時,觸到一點微涼的顆粒感,尚未完全化開。
指尖的觸感與那股異香一對應(yīng),他眼底的冷意瞬間凝如寒冰。抬眼時,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夏蓉蓉:
“夏姑娘的心意,未免太‘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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