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蘇文山沉默了幾秒,聲音也沉了下來。
“沒有。他很安靜,安靜得不正常。”
“我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他下榻的酒店,他這三天一步都沒出過門,所有吃用都是酒店送進去的。連他帶來的那幾個保鏢,也都沒離開過?!?
我看著車窗外掠過的霓虹,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
“一條準備咬人的狗,在動手前,總是最安靜的?!?
蘇文山在那頭嗯了一聲,“公海交易,風險太大了。到了那里,就是人家的地盤,我們的人手根本伸不進去。子庚,要不算了,東西我們不賣了?!?
“不?!蔽野l(fā)動了汽車,“他把局都擺好了,我要是不去,豈不是讓他小看了。”
“可是……”
“蘇叔,你不用擔心?!蔽掖驍嗔怂脑?,“他想買,我就賣給他。他想玩,我就陪他玩。四億五千萬,這魚餌夠大,我得去看看,鉤子后面到底拴著什么?!?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最后只傳來蘇文山的一聲嘆息。
“我給你安排一艘快艇,再派兩個最得力的人跟著你,就在外面接應。記住,一有不對,立刻撤。錢沒了可以再賺,人最重要?!?
“我明白?!?
掛了電話,我一腳油門,黑色的汽車匯入了京城的車流。
三天后,碼頭。
海風帶著咸腥味吹在臉上,蘇箬抓著我的胳膊,眼睛里全是藏不住的擔憂。
“你真的要去嗎?這明擺著就是個陷阱!那個霍云飛一看就不是好人!”
我伸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她的頭發(fā),“放心,我就是去賣個東西,收了錢就回來?!?
“可那是在公海!我爸說,到了那里就沒人管得了他們了!”她說著,眼圈都有點紅了。
我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臉蛋,“你爸還說了,他在京城給我兜著?;粼骑w只要還想在內地做生意,他就不敢把我怎么樣?!?
話是這么說,但我們都清楚,瘋子做事,從來不計后果。
“白先生,時間到了?!迸赃呉粋€穿著黑色勁裝的男人低聲提醒道。
他是蘇文山派來的人,叫阿武,另一個叫阿文,都曾是特種兵,跟了蘇文山很多年。
我拍了拍蘇箬的手,“回去等我,晚上一起吃飯。”
她還想說什么,但最后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你一定要小心。”
我轉身,拎著那個裝著汝窯筆洗的特制密碼箱,頭也不回地走下棧橋,登上一艘小型的快艇。
快艇如同離弦之箭,劈開海浪,朝著蔚藍色的深海駛去。
一個小時后,視線的盡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白點。
隨著距離拉近,那白點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那是一艘至少有五層高的超級豪華游艇,通體雪白,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像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宮殿。
我們的快艇在它面前,就像一個不起眼的小玩具。
游艇的側舷放下了舷梯,兩個穿著白色制服,戴著墨鏡的男人站在梯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
“白先生,我們只能送到這里。”阿武把快艇停穩(wěn),指了指那艘龐然大物。
我點點頭,拎著箱子,一個人順著舷梯爬了上去。
腳踩在柚木甲板上的那一刻,我感覺整艘船安靜得可怕。
沒有音樂,沒有喧鬧,只有海風吹過欄桿的嗚嗚聲。
一個穿著黑色燕尾服,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老管家走了過來,對我微微鞠躬。
“白先生,請跟我來。”
他的聲音沒有感情,像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我跟著他穿過空曠的甲板,走進船艙。
里面更是奢華到了極致,腳下是柔軟的羊毛地毯,墻上掛著看不懂的現代派油畫。
他把我?guī)У揭婚g會客廳前,推開門。
“我們老板馬上就到,請您稍等?!?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順手關上了門。
房間很大,中間擺著一張巨大的紅木茶幾,周圍是幾張沙發(fā)。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我走到茶幾前,將密碼箱放在上面,卻沒有打開。
我走到舷窗邊,看著外面一望無際的大海。
快艇已經退到了遠處,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我能感覺到,這艘船上,藏著不少人。
就在我身后那扇屏風后面,在我頭頂的天花板夾層里,甚至在我腳下-->>的甲板下面。
食指上的玉戒傳來一陣微弱的跳動,不是發(fā)現寶物時的溫熱,而是一種針刺般的冰冷感。
我轉過身,靠在舷窗邊,靜靜地等待。
過了大概十分鐘,門鎖“咔噠”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