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勵行猛地轉過身,鷹隼般的眸子盯住那下人。
是之前帶鐘毓靈下去的人。
柴房?
他下一刻便反應過來。
“我叫你們把人帶下去,你們給帶去了柴房?”
下人們噤若寒蟬,頭埋得更低了。
之前夫人就說要綁了鐘毓靈,之后二公子又因為夫人暈倒大發(fā)雷霆。
他們自然認為,要給這位新進府的“世子妃”一個教訓。
沈勵行沒再多說一個字,只是一甩衣袖,轉身大步流星地朝著后院最偏僻的角落走去。
那是一處早已廢棄的院落,破敗的屋檐下結著蛛網(wǎng),冷風穿過,卷起一地枯葉,發(fā)出鬼魅般的嗚咽。
沈勵行一下推開了那扇搖搖欲墜的柴房木門。
“砰——”
門板撞在墻上,發(fā)出一聲巨響,驚起一屋的灰塵。
借著從破洞屋頂灑下的清冷月光,他一眼就看見了蜷縮在角落草堆里的那道纖細身影。
她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身上緊緊裹著他那件玄色外袍,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可即便是這樣,她整個人依舊在微微顫抖,連帶著那件寬大的袍子也一起一伏。
沈勵行胸口莫名一滯,那股滔天的怒火,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瞬間掐滅了。
既然都出來了,為什么又回來柴房了。
這女人怎么能這么蠢。
他邁步走了進去,陳舊木屑和潮濕霉味撲面而來。
他一步步走近,腳下的枯草發(fā)出“沙沙”的碎響,在安靜的柴房里,每一聲都像是踩在人心上。
他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她小小的身子完全籠罩。
“鐘毓靈?!?
他開口,聲音低沉沙啞,聽不出喜怒。
草堆里的人兒動了動,似乎是被這個聲音從寒冷的噩夢中拽了出來。
她緩緩抬起頭。
一張沾著草屑和灰塵的小臉,從寬大的玄色外袍里露出來。
長而卷翹的睫毛顫了顫,像受驚的蝶翼,然后慢慢掀開。
那雙眸子還帶著未睡醒的迷蒙水汽,霧蒙蒙地望著眼前的人,一時竟沒能聚焦。
“起來?!?
沈勵行命令道。
她似乎這才反應過來,手腳并用地想撐著草堆坐起來,可身子凍得僵了,動一下都費勁。
兩只小手還死死抓著他那件外袍的衣襟,像是抓著什么寶貝,晃悠悠地站起身,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她仰著頭,直到這時才看清他的臉,迷茫的眼神里終于透出一絲清明。
“大哥哥,”她聲音又輕又軟,帶著濃重的鼻音,“你是來要衣袍的嗎?”
沈勵行深不見底的眸子微微一縮。
他向前踏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被拉近,他身上那股凜冽的壓迫感撲面而來,讓她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他俯下身,黑眸銳利如刀,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看穿。
“你去了我母親的房間?”
此話一出,鐘毓靈臉上的迷茫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取而代之的是驚惶。
“我……”她慌亂地擺著手,連聲音都變了調,“我沒有壞心思的!”
她急得眼圈都紅了,抓著他衣袍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泛白。
“我就是看姨姨她病的好難受,我才想,想幫她看看……”
沈勵行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此刻只剩下一種令人膽寒的平靜。
他盯著她,一字一頓地問:“所以,你真的給我母親扎了針?”
沈勵行的目光如鷹隼,死死地鎖著她臉上每一寸細微的表情。
柴房里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兩人微弱的呼吸聲,和她因緊張而愈發(fā)急促的心跳。
鐘毓靈瑟縮的肩膀抖了一下。
她猶豫了片刻,像是在做一個極為艱難的決定。
終于,她極輕、極緩地點了點頭。
那動作小得幾乎看不見,若非沈勵行一直盯著她,恐怕都會錯過。
“就……兩針?!?
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哭腔,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我真的就扎了兩針……”
話音未落,她的下巴被猛然捏住!
沈勵行的大手像鐵鉗一樣,那力道,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鐘毓靈。”
他眼底的寒意更甚:“你知不知道,隨意扎針,是會死人的?”
他的聲音不高,卻一字一頓,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
“就在剛才,我母親吐血了!”
這話一出,手中攥著的人兒反而停止了顫抖。
鐘毓靈猛地一下睜大了眼,那雙蓄滿水汽的眸子里直直地對上他陰沉的視線。
“吐血了?”
她不但不緊張,反而高興起來:“吐血是對的!”
她仰著小臉,眼神懇切-->>又焦急。
“師傅說過,吐血就是把郁結于心的瘀血都吐出來了!那是壞血,是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