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沅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第二天,當(dāng)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她臉上時(shí),她才醒過來。
神思清明,是久違的舒暢。
蘇清沅看著窗欞上跳躍的晨光,有一瞬間的恍惚。
那折磨了她數(shù)月,讓她夜夜驚醒的沉重感,竟像是被一夜清風(fēng)吹散了,無影無蹤。
她緩緩坐起身,抬手撫上額角。
不痛了。
那根深蒂固,仿佛要將她頭骨都鉆穿的刺痛,真的消失了。
雖然太陽穴還有些沉悶,但比之前那種每晚睡不好,尖銳刺骨的疼痛好上太多了!
她深吸一口氣。
那個(gè)癡傻的世子妃……
那顆毫不起眼的黑色藥丸……
竟然是真的!
蘇清沅的眼中,迸發(fā)出一種劫后余生的狂喜。
她幾乎要喜極而泣,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她要去國公府!
她要再去找鐘毓靈!
“咚咚咚——”
恰在此時(shí),門外響起了輕柔的敲門聲。
蘇清沅心頭一凜,剛剛?cè)计鸬南矏偹查g被警惕澆熄。
“夫人,您醒了嗎?奴婢聽雪,伺候您起身。”
是聽雪。
是她最貼心的大丫鬟。
蘇清沅定了定神,將所有的情緒都?jí)夯匮鄣?,聲音恢?fù)了往日的疲態(tài)。
“進(jìn)來吧?!?
門被推開,穿著一身藕荷色衣裙的聽雪端著水盆走了進(jìn)來,眉眼間滿是關(guān)切。
“夫人今日氣色好了許多?!?
聽雪將水盆放下,笑著走到床邊。
“往日這個(gè)時(shí)辰,您總是蹙著眉,今日竟舒展開了,可是昨夜睡得安穩(wěn)?”
蘇清沅心中一動(dòng),差點(diǎn)就要將鐘毓靈的事脫口而出。
話到了嘴邊,卻猛然一頓。
國公夫人的囑咐,如警鐘在耳邊敲響。
“下毒之人,必定是你身邊最為信任之人?!?
她的目光落在聽雪那張溫婉關(guān)切的臉上。
雖然她不愿意相信是聽雪所做,但還是小心為妙。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略帶倦意的笑。
“許是吧。”
“昨日新?lián)Q了個(gè)大夫,開了方子,說是能安神,吃了之后,夢魘倒是少了些?!?
聽雪的眼睛一亮。
“當(dāng)真?是哪位大夫這般神通?竟比府醫(yī)還有用!”
蘇清沅不動(dòng)聲色地接過她遞來的帕子,隨口胡謅道。
“不記得了,是管家從外頭請來的民間大夫,姓什么張,還是姓王來著。”
“哦……”
聽雪應(yīng)了一聲,走到她身后,伸出纖細(xì)的手指,熟稔地為她按揉著太陽穴。
力道不輕不重,恰到好處。
“那可真是好事?!?
“既是有效,回頭便讓管家再去請那位大夫,多給夫人開幾帖藥,定要將這病根去了才好?!?
溫軟語,滿是為主子著想的體貼。
蘇清沅從銅鏡里,看著身后那張溫柔的臉,點(diǎn)了點(diǎn)頭。
“嗯。”
用早膳時(shí),安遠(yuǎn)侯來了。
他一身墨色錦袍,風(fēng)塵仆仆,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顯然是一夜未眠。
一見到蘇清沅,他便疾步走來,眉宇間的焦灼清晰可見。
“沅兒,今日感覺如何?”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又握住她冰涼的手。
蘇清沅看著他,輕聲問。
“侯爺又宿在書房了?”
安遠(yuǎn)侯嘆了口氣,眼中滿是愧疚與疼惜。
“近來公務(wù)實(shí)在繁多,你本就睡不安穩(wěn),我怕夜里回來,吵著你歇息。”
他說著,親自將蘇清沅扶到桌邊坐下。
“我已吩咐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水晶蝦餃。”
“多用一些,養(yǎng)養(yǎng)精神?!?
他將一碟晶瑩剔透的蝦餃推到她面前,又親手為她盛了一碗燕窩粥。
動(dòng)作自然,眼神溫柔,仿佛淬了世間最暖的春光。
蘇清沅低下頭,看著碗里升騰起的熱氣,咬了一口蝦餃,眼前一片模糊。
那溫?zé)岬闹谏嗉庹ㄩ_,蝦肉的鮮甜混合著筍丁的清脆,瞬間喚醒了沉睡已久的味蕾。
有多久了?
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品嘗過食物的滋味了?
自從那無休無止的頭痛與噩夢開始,山珍海味在她口中都如同嚼蠟。
蘇清沅的眼眶又是一熱,這一次,卻不是因?yàn)槲?,而是源于一種失而復(fù)得的感動(dòng)。
她夾起第二個(gè),第三個(gè)……
仿佛要把這幾個(gè)月缺失的滋味,一口氣全都補(bǔ)回來。
安遠(yuǎn)侯看著她,眼中的笑意幾乎要滿溢出來,連日來的疲憊都仿佛被一掃而空。
“慢點(diǎn)吃,沒人跟你搶?!?
他溫聲說著,又將那碗燕窩粥朝她推了推。
“若是喜歡,我讓廚房日日都給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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