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直視著沈勵行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我若真有那般攀龍附鳳的心思,何必等到今日?早在阿元出生時,我大可以母憑子貴,鬧得滿城風雨,逼他安遠侯府給我一個名分。”
“你以為安遠侯會允?”
沈勵行嗤地笑了一聲,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以他的性子,最重臉面,豈會讓這樁風流韻事擺到臺面上,任由京中百姓非議,讓他淪為滿朝文武的笑柄?”
宋綰清眼睫微微一顫,沉默了片刻。
“即便如此,”她再次開口,語氣里多了一絲決絕,“我也絕不會去行那下毒害人的陰毒勾當。我與侯爺夫人無冤無仇,為何要取她性命?”
“這話,你跟我說沒有用?!鄙騽钚械哪托乃坪跻呀浉骟溃似鹱郎显缫褯鐾傅牟杷?,卻并未飲下,只是拿在手中把玩,“你得留著,去跟監(jiān)察司的大人們說?!?
他將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既然你已經親口承認與安遠侯的關系,也承認阿元是他的骨肉,那便省了我不少事。”沈勵行站起身,語氣平淡,“勞煩宋姑娘,跟我去監(jiān)察司走一趟了?!?
宋綰清的臉色終于變了,她猛地攥緊了衣袖:“不行!”
她話音剛落,墨影便上前一步,眼神冷厲,仿佛下一刻就要動手拿人。
沈勵行卻只是抬了抬手,制止了墨影的動作。
他的目光依舊落在宋綰清身上,不帶一絲溫度:“你不去,便是心虛。這樁案子,便會直接定了你的罪。屆時,你以為你和你的兒子,還能安然無恙地留在這采蓮巷?”
“我并非不愿意去!”宋綰清急切地辯解,聲音里終于透出了一絲慌亂,“我若被你們帶走了,阿元怎么辦?他才七歲,一個人留在這里,我如何能放心!”
沈勵行看著她那副護犢心切的模樣,眉頭微動。
“本公子倒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我可以先將阿元帶到一處妥當的別院安頓,派人好生照料。待監(jiān)察司查清此事,你若真是清白的,我自會派人將他安然無恙地送還到你身邊?!?
他頓了頓,“倘若此事真與你有關,我也允你,會為他尋一戶好人家,保他一世衣食無憂。如何?”
宋綰清秀眉緊蹙的看著他。將自己的命脈交到這個心思深沉,手段莫測的男人手上?她如何敢賭?
就在這時,阿元跑了過來。
他似乎察覺到了氛圍不對,貼在了母親身邊,手緊緊抓著她的衣服:“娘……”
感受到兒子身體的微顫,宋綰清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緊。
她一邊輕拍著兒子,一邊抬頭看向沈勵行:“阿元自出生起,便從未離開過我身邊半步。我不放心將他交給任何人?!?
氣氛瞬間凝固。
站在一旁的墨影上前一步,腰間的佩刀隨著他的動作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嗡響,在這寂靜的屋里顯得格外刺耳。
“宋小姐,”墨影語氣冰冷,“我家主子已經仁至義盡了,你若再這般不識抬舉,那我們只能讓監(jiān)察司的人親自登門來請你了?!?
“到那時,他們可不會像我家主子這般好說話?!?
墨影的話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讓宋綰清渾身冰冷。監(jiān)察司那是什么地方?人只要進去了,恐怕無論有罪沒罪,都得脫層皮下來。
她可以賭上自己的性命,卻不能賭上阿元的。
宋綰清的手指一根根收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點刺痛讓她勉強維持著最后的鎮(zhèn)定。她可以死,但阿元必須好好活著。
就在這僵持不下之際,一只小手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
“娘……”
阿元仰著小臉,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里盛滿了與年齡不符的鎮(zhèn)定和懂事。
“娘,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一句話,瞬間擊潰了宋綰清所有的偽裝。她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這個她拼了性命也要護住的孩兒,此刻卻反過來安慰她。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砸在阿元稚嫩的臉頰上。
阿元伸出小手,笨拙地替她抹去淚水,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
“娘不哭,我相信娘肯定會回來找阿元的?!?
他說得那么肯定,那么用力,可話音剛落,自己的眼圈也紅了,金豆子跟著吧嗒吧嗒往下掉,卻倔強地不發(fā)出一點哭聲。
看著兒子這副模樣,宋綰清的心像是被刀子反復切割,痛得無以復加。她猛地吸了口氣,強行將淚意壓了回去,伸手給兒子擦干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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