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瑯的目光,平靜地落在那個背影上。
中年男人身形高大,肩寬背闊,即便穿著寬松的錦袍,也掩不住那股軍人特有的挺拔。
只是……
秦少瑯的視線微微下移。
在那人看似隨意背在身后的右手上,一根手指,正以一種極細(xì)微的頻率,不自覺地輕微顫動。
“是我?!?
秦少瑯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院子。
“神方不敢當(dāng)?!?
“不過是懂些治病救人的淺薄手段罷了。”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
那中年男人,也就是靖安侯魏淵,終于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一張國字臉,棱角分明,眉毛濃黑,不怒自威。
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痕跡,但更多的是一種沙場鐵血浸染出的冷硬。
他的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秦少瑯。
尋常人被他這么一看,怕是早就兩股戰(zhàn)戰(zhàn),心神失守。
但秦少瑯,只是靜靜地與他對視。
仿佛眼前不是一位手握重兵、權(quán)傾一方的侯爺,而只是一個普通的病人。
魏淵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眼前的年輕人,太鎮(zhèn)定了。
鎮(zhèn)定得有些反常。
“年輕人,口氣倒是不小?!蔽簻Y的聲音低沉,帶著一股沉重的壓迫感。
“本侯請遍了京城名醫(yī),甚至連宮中御醫(yī)都來看過,他們都束手無策?!?
“你一張殘方,就敢說能治?”
秦少瑯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他的目光,從魏淵的臉,落到他的脖頸,再到他的肩膀。
“侯爺深夜之時,右肩是否常有針刺之痛,痛感蔓延至后心,徹夜難眠?”
魏淵的瞳孔,猛地一縮!
站在他身后的李管家,更是臉色大變,幾乎要驚呼出聲。
秦少瑯沒有停。
“每逢陰雨天氣,右腿膝蓋以下,是否會感到刺骨的陰寒,仿佛有無數(shù)螞蟻在啃噬骨髓?”
魏淵的呼吸,粗重了一分。
他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那細(xì)微的顫抖,也因此而停止。
秦少-瑯繼續(xù)說道,語氣依舊平淡無波。
“近半年來,侯爺是否時常感到心悸、煩躁,容易被一些小事激怒?”
“有時,甚至?xí)蝗谎矍鞍l(fā)黑,持續(xù)數(shù)息才能緩過來?”
“夠了!”
魏淵低喝一聲,打斷了秦少瑯的話。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眼中充滿了震驚、懷疑,還有一絲……被說中心事的難堪。
這些癥狀,是他最大的秘密!
除了他自己和幾個最親近的心腹,連宮里來的御醫(yī),他都只透露了一部分。
因為這些癥狀,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折磨。
更重要的是,它代表著衰弱!
對于一個軍功封侯,至今仍在軍中有著巨大影響力的統(tǒng)帥來說,衰弱,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一旦傳出去,朝堂上的政敵,軍中的宵小,都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撲上來!
這個山野小子……
他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詳細(xì)?!
難道是有人泄密?
不可能!
知道全部情況的,只有兩個人,都是跟他上過戰(zhàn)場,過命的兄弟,絕不可能背叛他。
院子里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那幾個原本攔著王鐵柱的護衛(wèi),手已經(jīng)按在了刀柄上,身上散發(fā)出濃烈的殺氣。
王鐵柱緊張得額頭冒汗,下意識地往秦少瑯身后縮了縮,龐大的身軀擋在了秦少瑯和那些護衛(wèi)之間。
秦少瑯卻仿佛沒有感受到這股殺氣。
他看著魏淵,淡淡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