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初在門外,靜靜地看著。
他能感受到那股足以將人吞噬的無力感。
他沒有上前去說一些“沒關系”、“我們還有辦法”之類的廢話。
他知道,此刻任何語,都是蒼白的。
他邁步,走了進去。
金屬-->>鞋底踩在地板上的輕微聲響,讓李巖的動作瞬間僵住。
他依舊跪在地上,沒有回頭,仿佛一尊被羞恥和絕望凝固的雕像。
蕭明初沒有看他。
他徑直走到杠鈴架前,伸出手,沉默地,一片一片地,將上面的杠鈴片卸了下來。
三百公斤。
兩百公斤。
一百公斤。
最后,只剩下一根二十公斤的空桿。
然后,他又重新裝上去了兩片小小的,五公斤的配重片。
總重三十公斤。
一個普通成年男性,可以勉強臥推的重量。
做完這一切,蕭明-初走到旁邊的另一個臥推凳上,躺下,從架子上取下同樣重量的杠鈴。
他開始推舉。
一下。
兩下。
金屬歸位的“咔噠”聲,在空曠寂靜的訓練室里,富有節(jié)奏地響起。
一遍又一遍。
李巖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頭。
他看著那個正在默默訓練的背影,看著那個與自己一同出生入死,此刻卻用最笨拙的方式,陪伴著自己的隊長。
他跪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
最終,他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不知何時流下的液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他走到那個,只剩下三十公斤的杠鈴前。
這一刻。
金陵天文臺的深空觀測系統(tǒng),一條數(shù)據(jù)流悄無聲息地滑過屏幕。
編號9527號恒星,天狼星,光度讀數(shù)異常。
其亮度,比二十四小時前,黯淡了百萬分之一。
這條異常數(shù)據(jù)被系統(tǒng)自動標記為“傳感器瞬時噪點”,歸入了冗余信息庫。
沒有人注意到。
李巖變回普通人的第七天。
世界變了。
最先發(fā)現(xiàn)異常的,是一位在海岸邊寫生的老畫家。他對著一望無際的大海,蘸取了顏料,卻久久無法落筆。
他調(diào)色盤上的普魯士藍、天藍、鈷藍,在他眼中,與旁邊的煤灰、銀鼠灰,沒有任何區(qū)別。
天空是灰色的。
大海是灰色的。
他瘋了一樣質(zhì)問身邊的游客,為什么天空不是它本來的顏色。
游客茫然地看著他,又看看頭頂那片理所當然的,沒有任何色彩的穹頂。
“天空?天空不一直就是這樣嗎?”
同一時間,全球范圍內(nèi),超過三億人,在同一瞬間,喪失了對“藍色”這一概念的認知。
不是色盲。
而是在他們的認知底層,關于“藍色”的一切信息,被格式化了。
所有與之相關的記憶、情感、藝術、乃至物理光譜的定義,都變成了一段無法解析的亂碼。
他們看得見天空,卻無法理解“蔚藍”是何種體驗。
他們讀得出“憂郁”這個詞,卻無法共情它為何與一種叫“藍色”的東西相關聯(lián)。
恐慌,如同最迅猛的瘟疫,通過數(shù)據(jù)洪流,瞬間傳遍了整個星球。
金陵,最高指揮部。
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巨大的環(huán)形會議桌旁,坐著人類文明最頂尖的頭腦。
科學家、戰(zhàn)略家、以及以青龍理事為首的權力核心。
“報告!全球受影響人數(shù)已突破五億,并且還在增長!”
“所有生命體征正常,腦部掃描無任何異常,沒有病毒,沒有納米機器人,沒有偵測到任何形式的能量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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