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含漪看謝玉恒的模樣,便知曉他定然是知曉他母親病了,連衣服也未來得及換,便先去看了他母親。
但他這會兒過來,是記得她今早的話么。
季含漪想著,正想讓屋內(nèi)丫頭都退下去說和離的事情,只是還未開口,謝玉恒卻已經(jīng)先冷著臉出了聲:“我母親病重,我回來時只見明柔一人在我母親身邊照顧,你身為長媳,你就是這般怠慢婆母的?”
“明柔自來身子不好,你怎么忍心讓她一人在那里照顧?”
季含漪一頓,蹙眉看著謝玉恒:“我沒有怠慢,我上午知曉婆母病重便……”
季含漪的話被謝玉恒抬高的聲音打斷,她抬頭,看到的是謝玉恒滿目失望的眼神:“含漪,謝家沒有對不住你的?!?
“我更沒有對不住你。”
“可你非要讓所有人都覺得對不住你,你才滿意是不是?”
季含漪怔怔,搭在小案上的纖白手指滑落在腿上,袖口微皺,墨色滴落在信紙上,她開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謝玉恒眉眼冷疏,失望依舊:“你不過覺得那天夜里我沒有先帶你回來,你便處處針對明柔,這兩日亦與我置氣?!?
“你有不滿的可對我說,何必又要在我母親病時這般鬧?”
“你知不知道,直到這會兒,都是明柔在我母親身邊照顧著?!?
季含漪明白了,壓著心里涌出來的酸澀,她看著謝玉恒:“你覺得我現(xiàn)在沒有在婆母身邊照顧,是我在與你賭氣?”
謝玉恒失望的看著季含漪:“有沒有賭氣,你心里明白?!?
“只是你這般性情,往后怎么做當(dāng)家主母?怎么管理好后宅。”
“我雖公務(wù)繁忙,但你嫁來,謝家可曾虧待過你一分,我母親可虧待過你一份?”
“含漪,你這是不孝,是不知恩情。”
外頭端方冷清的謝玉恒,人人都說他是天上月,芝蘭玉樹,瑩潤如玉,可誰知他最是明白如何用針刺人心的。
季含漪看著站在眼前的人,在他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婚事時,他曾給過她片刻的安穩(wěn)與溫暖。
新婚那些日,他也曾對她露出過柔情,他們也曾有過短暫的舉案齊眉。
他們是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了如今面目全非的地步的。
她不知道。
或許是在一個又一個誤會下,一個又一個他的偏心下。
他們的關(guān)系不是被李眀柔挑撥的,是他至始至終眼里只有李眀柔。
她唯苦澀,既如此,和離也好。
或許當(dāng)年她便不該拿著婚書去找他,她及笄半年,謝家也遲遲不來,其實她那時候就該看清了,竟還在心底存了一絲幻想。
爭吵怨懟與指責(zé),早已失去了任何意義,
季含漪深吸一口氣,讓屋內(nèi)的丫頭都出去,又讓容春去將她寫好的和離書拿來。
最后她看向謝玉恒:“我不管你怎么想我也罷,我身為謝家兒媳,該我做的,我始終會做好?!?
“即便你指責(zé)我,我也問心無愧?!?
謝玉恒閉了閉眼,眉間蹙起,聲音嘆息:“含漪,你總說我不向著你,可你讓我怎么向著你?”
“明日我會去母親那里為你解釋,你一早也去母親那里賠罪,這回你太過任性,便扣你月例與抄寫佛經(jīng),好好修身養(yǎng)性。”
他說完這話,轉(zhuǎn)身便要走。
季含漪忙叫住他:“你先別走,我還有事與你說?!?
謝玉恒頓住步子,回頭看著季含漪,眼神晦暗:“我知道你要說什么?!?
說著他臉色復(fù)雜的皺眉,低聲道:“含漪,這件事沒有商量。”
“我不會幫你?!?
要出口的話始終沒來得及說出來,季含漪看著那晃動的簾子,還有那頭也不回的背影,怔了怔,又低頭看向手上卷好的和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