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養(yǎng)她那么久,不是讓她來恩將仇報,來把這一家子攪亂的?!?
“這些日關(guān)她在院子里,等年后便送走?!?
季含漪抬頭,細(xì)聲開口道:“我明白老太太心里為著我,可我想成全大爺?!?
“這回的事情,大爺心里依舊念著李明柔,就……”
話還沒說完,就被謝老太太打斷:“可別說這些喪氣話,恒哥兒心里有你的,他只是沒想明白罷了?!?
季含漪的指尖一凝。
她本想說謝玉恒心里想的比誰都明白,在他心里誰更重要他也明白的,只是話還沒出口,外間的婆子進(jìn)來傳話說,李明清不知道哪兒聽來了消息,從學(xué)堂跑回來了。
那嵩陽書院在隔壁云間縣,路途算不得近,但這會兒趕回來,怕是天沒亮就騎馬往謝府趕。
那婆子說李明清也不進(jìn)來求見,就一下子跪在了外頭,還喊著讓老太太饒他姐姐一命。
這意思,不而喻。
這時候外頭李明清的聲音也傳進(jìn)來了,謝老太太聽了氣得不行,朝著身邊婆子道:“謝家這哪是做了好事,謝家這是養(yǎng)了兩個白眼狼,現(xiàn)在跑來撒潑了?!?
“當(dāng)我這老婆子是什么?是惡事做盡的老巫婆不成,一來就哭喊著跪在外頭給誰看?又是逼誰?”
“真說起來,我沒將她送去官府里頭都是做了善事了?!?
謝老太太尋常不發(fā)怒,這一發(fā)怒,屋內(nèi)的人都慌亂起來,幾個貼身婆子連忙過來寬慰著,但也沒給李明清求什么情。
李明清跑過來,不來先給老太太問安不說,一來就跪在外頭哭,在院門口的外頭讓人瞧,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受了天大的苛待似的,一臉的不服氣,誰見了心里不發(fā)堵。
不說那兩兄妹不是謝家的人,只能算是大房夫人的親戚,就算是謝家的小輩,哪個敢給老太太這樣擺臉色?
當(dāng)真也是書讀的多了,全是迂腐的桀驁不馴。
這還這么大點的年紀(jì),就這么心高氣傲。
季含漪轉(zhuǎn)頭往窗外看去,就見著遠(yuǎn)處院門口隱隱能看見跪著得筆直的影子,又默默收回了視線。
謝老太太朝季含漪道:“你別管那孩子,他愿跪便跪著,我這把年紀(jì),還怕什么?惹惱了我,便都打發(fā)走!”
說著又朝簾子旁的婆子道:“你就這么出去傳話,看他走不走?!?
婆子也不敢耽誤,趕緊出去傳話。
只是倒讓季含漪沒想到的是,大冷的天,季含漪中午都陪著老太太用完了膳,那院門口跪著的筆直的身影也依然還在。
李明清還只是個不到十三歲的半大少年,少年好像是自帶一股桀驁,跪了一上午,腰也沒彎過。
在季含漪路過他身邊時,他那雙毫不掩飾含著恨意的眼神便往季含漪身上看來。
這是季含漪第一回看到這樣陰翳的眼睛。
她頓了頓,從李明清身邊走過去。
只是一抬頭,就又見到謝玉恒匆匆的從路的那頭過來。
他見著季含漪出來,先是一頓,接著便大步走了過來。
謝玉恒臉上冰涼,眉間更是緊皺,大步走到季含漪的面前,便伸手緊緊握著她的手腕帶著股壓抑怒氣的問:“你又與祖母說什么了?”
“季含漪,難道還不夠,你連明柔的弟弟都不放過?”
季含漪靜靜看著謝玉恒發(fā)怒的樣子,她好似從未真的認(rèn)清過面前這個人。
又好似三年的夫妻一場,都是杯中浮影,全都不是真的。
這一刻當(dāng)真是有些冷的。
她曾經(jīng)那般依賴的人,她曾經(jīng)覺得她能依靠一生的人,自己在他心里原是如此不堪。
季含漪推開謝玉恒緊握住她手腕的手,她聲音冷冷清清的:“大爺,你覺得我在謝府,就這么大的本事么?”
謝玉恒的眼神一僵。
季含漪走過謝玉恒的身邊,低低開口:“大爺,你從來都是一堂,一竿子定下你覺得的罪過,但卻不容我辯解,你覺得你是大理寺寺正,你可以斷案,你可以斷真假斷對錯。”
“但即便是斷案也要講究證據(jù)的,不是你覺得我有罪,我便有罪?!?
“不是你看了一個囫圇,便定下我有錯?!?
“你不是一個好夫君,若你斷案也是如此,那你也不是一個好官?!?
“我更不是你堂下的罪人,需要跪在堂前被你定罪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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