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看季含漪的眼神里微微帶了點冷,讓季含漪去一邊坐下。
季含漪坐去了沒人坐的右邊,又伸手接過丫頭送來的熱茶,茶香緩緩冒出來,她低頭飲了一口。
余氏往季含漪身上看過去,只見季含漪里頭是白色交領(lǐng),外頭罩著件寶藍(lán)色圓領(lǐng)寬袖袍,衣裳上是月白地勝靈芝紋,下頭穿的是的牙白色的馬面裙,裙上是一幅淡雅杏花圖。
這一身她兩年前就見季含漪穿過,沒想到她如今還在穿。
又看向季含漪耳邊的那一對嵌綠松石的金耳墜,還有發(fā)上那支金鑲珠梅花鬢邊花簪,脖子上一串嵌珍珠寶石金項鏈,都是些陳年老款式了。
但季含漪生的好,白凈又勻稱,坐態(tài)雅致,那身上的寶藍(lán)色尋常人穿不出來那股雅氣高貴,但在季含漪身上,卻更顯得她膚色白凈,坐在那處玉凈花明,不自覺會被她吸引目光。
就連那窗外透來的光線落在她身上,都格外偏愛她,在她身上閃爍著柔美細(xì)碎的流光。
從前還在閨中的時候,余氏就已經(jīng)認(rèn)得季含漪了。
那時候季含漪在京中貴女里也是人人羨慕的,季家獨女,生了一張極好的面容,在哪場宴會里也都引人注目,且聽說她書畫極好,極有才名。
她曾經(jīng)也想過與她結(jié)交,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可哪成想如今兩人成了妯娌。
季含漪從高處跌落,她雖嫁給的是謝家大爺,可如今境遇卻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自己,自己被夫君疼愛,被婆母關(guān)照,季含漪又有什么呢。
當(dāng)初艷羨的人,如今也不過如此,她心里竟有些隱隱的痛快。
林氏的目光也落在季含漪身上,見著她身上的穿戴,斜斜看著她,不輕不重的問:“這些年謝家虧待你了?”
季含漪放下茶盞,認(rèn)真的回話:“不曾的?!?
林氏的眼神便一冷:“那是謝家給不起你衣裳穿了?”
季含漪搖頭:“并不是?!?
林氏便冷笑一聲:“那每年往你院里送去的布料衣裳怎么沒見你穿過?”
說著林氏淡淡瞟了季含漪一眼:“你與我說實話,是不是你將謝家給你的東西,都拿回顧家去了?!?
說著她又冷笑一聲:“又或是你將謝家的東西拿出去賣了換銀子補貼顧家了?”
季含漪身上這身衣裳的確穿了兩年,但她衣裳并不算少,這又是冬衣,其實統(tǒng)共也并沒有穿過幾回。
她看向林氏解釋了一遍,又道:“再有顧家的確比不上謝家,但也不至于要兒媳將謝家的東西拿去顧家補貼的?!?
林氏冷眼看著季含漪:“你說沒補貼就沒補貼了?”
“八十兩一匹的布匹,你眼不眨一下就買下送去顧家,我看你倒是大方,你每月例銀不過五兩,你哪來這么多銀子?”
”我知曉你名下有間鋪子,但營收也并沒有太好,單給顧家兩位姑娘買料子就這么舍得,其他人你又花用了多少?銀子還不是謝家出的?”
旁邊的謝二夫人看著季含漪接話:“侄媳,不是嬸嬸說你,再怎么樣你也嫁進(jìn)了謝家,怎么還做這樣的事情?”
“謝家雖然不差這點,但也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不是?”
“你即便要給,又何必人后偷偷摸摸,這樣說起來也不好,你要是與你婆母和大爺說,怎么著也會幫襯一二的。”
謝二夫人歷來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府里頭鬧得越亂她越高興。
二老爺是京府通判,平日里結(jié)交的婦人也多,季含漪明白,這回若是不解釋個明明白白,謝二夫人這張嘴怕是要說的滿京城皆知。
再說她說的這話,聽起來也甚是諷刺。
季含漪站起身看向謝二夫人:“二嬸神這些話從何而起?偷偷摸摸這話又從何而來?”
“是二嬸神親眼瞧見的?還是旁人瞧見與二嬸神說的?但請二嬸嬸說出個出處來,或是來對個峙,府里頭平日里一團(tuán)和氣,但二嬸神的話若是空穴來風(fēng)的,這樣無憑無故的牽起話頭,不是引些爭論?”
謝二夫人被季含漪這么直白的一對過來,臉上有些難看僵硬,便又道:“上回碰見侄媳買布料,那一匹可不便宜,侄媳就這么大方?”
說著她又笑了一聲:“也是我多事,非要回來多這么一嘴?!?
“我也不是有其他意思,就是與你婆母家常兩句,瞧瞧,哪成想鬧成這樣,侄媳也怪在我身上了,還引了人怨恨?!?
這話將她中間的挑撥推了個干凈,季含漪看了謝二夫人一眼:“二嬸嬸回來說這些,不就是為了挑撥的?”
“但既二嬸神有疑慮,也是常情,我也沒那怨恨的心?!?
“正好二嬸嬸在,瞧明白誤會也好,免得將來還生出什么誤會出來。”
說著季含漪再看向林氏:“母親不信兒媳,兒媳無法辯解,但請母親看一眼這冊子,這些年公中送來的東西盡數(shù)在冊子里,除了糕點補品吃食,還有幾匹布料給大爺做了衣裳,但凡用了的東西,也做了標(biāo)記的,剩下其余的盡數(shù)在兒媳房中和在庫房里,婆母若是不信,可派婆子去清點?!?
季含漪說完,從容春手上將準(zhǔn)備好的冊子拿過來交到林氏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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