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謝玉恒的這一摔,一屋子又亂了起來。
季含漪低著頭,對上地上的謝玉恒朝著她看來的眼神,那眼神滿是失望怨怪,對她的失望,對她不順從的失望。
可他臉上卻做出一副好似深情又難過的神色。
真是讓人看得作嘔啊。
季含漪移開目光起身,走到外祖母身邊,朝著謝老太太認(rèn)認(rèn)真真又福了禮,輕聲道:“老太太,您剛才瞧見的,大爺早已經(jīng)做了選擇,您更知曉這門親其實(shí)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我今日也一定要離開謝家的?!?
謝老太太嘆息著看著季含漪神情,這時候也知道是徹底挽救不了了。
她只長嘆,也是不想讓事情真鬧大了。
要是顧家為了和離真將謝家背信棄義的事情說出去,謝玉恒的官路怕是不順暢。
她讓人去拿筆墨來,將那早寫好的和離書放在小案上,讓人去強(qiáng)拉著謝玉恒的手,讓他在和離書上落款和按手印。
謝玉恒渾身都在發(fā)抖,眼眶紅盡。
他看著靜靜站在一邊的人,她站在窗前,站在光線里,攏著手,一身端端正正,如畫眉眼里原來也能這般冷清,也能再也不看他……
他咬著牙,挽留她的話說了這么多,他也從來不知道季含漪的心竟然能這么無情。
眼里漸漸模糊,那日雪里,他好似從來都沒有對她好好說一聲對不起。
謝玉恒不愿落下自己的名字,只是他身上傷重,力氣抵不過按著他的人,被人捏著他的手往印泥上按去。
那紙上不過才剛按了紅手印,一滴熱淚啪嗒一聲落在上頭,暈染了字跡,接著謝玉恒口中忽然嘔了口鮮血,盡數(shù)灑在了和離書上。
壓著謝玉恒的婆子被這一幕都嚇住了,紛紛松開了手。
謝玉恒此刻渾身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力氣,身上婆子的力氣一松開,整個身子便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他身上的傷口因?yàn)閯偛诺膾暝?,傷口裂開,血水染紅了衣裳,藍(lán)衣上亦染滿了紅色的血跡,唇邊殘著鮮紅的血,看起來痛苦的蜷縮成了一團(tuán)。
在這間溢滿暖香的屋子里,滲透進(jìn)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林氏尖叫著撲到謝玉恒的身邊,抱著地上快不省人事的人哭喊起來,又叫人先快將謝玉恒扶去床榻上去,又快去叫郎中。
謝老太太也被謝玉恒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她全然沒想到謝玉恒居然會嘔血,這會兒也已慌亂的捂住了胸口,眼眶發(fā)熱,長長的說了一句作孽。
謝玉恒也再沒有力氣掙扎,直到被托著出去,他通紅的眼睛也死死看在季含漪身上。
季含漪沒看謝玉恒,即便滿屋慌亂,即便聞到了血腥味,她也沒看他。
她只是低頭看著桌案上的已經(jīng)被血跡染紅的和離書。
她的三年,她曾無數(shù)個深夜患得患失的輾轉(zhuǎn)反側(cè),如今奮力一切,為什么依舊得到這個狼藉倉皇的結(jié)局。
到底還要她怎么做呢,
她這三年,又有什么對不住謝玉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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