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寬慰了容春兩句,拿不走便算了,等到下回來的時候,總會拿走的,那里還有幾幅父親留給她的畫卷,她也不可能留在這里。
只是這會兒不是時候。
容春抹了淚,卻仍舊是傷心,又看向季含漪:“那婆子還傳了大夫人的話,說少夫人今日要走了,就再也不可能讓少夫人回來了?!?
季含漪笑了下,倒什么想說的了。
她比誰都期望如此。
臨走前,季含漪對林嬤嬤低聲囑咐了幾句,主要是讓林嬤嬤先照些看她的東西,也順便將她的雪球也照顧一下,再有若是院子里有什么變故的,便捎信說一聲。
說著季含漪往林嬤嬤手中遞了一個荷包。
季含漪對林嬤嬤是信任的,跟了她這么久,這三年,兩人也有些主仆情誼。
林嬤嬤愣愣的接過了季含漪遞過來的荷包,看著季含漪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忽然追過來問:“少夫人還回來么?”
季含漪回頭,朝著林嬤嬤笑了下:“嬤嬤,往后再說吧?!?
林嬤嬤的眼神便驀的暗淡下來,她知道,少夫人大抵永遠不會回來了。
她卻又忍不住上前告狀,昨夜那表姑娘才來院子里照顧大爺,便頤指氣使的將自己當作了院子里的主子。
更叫院子里的下人覺得生氣的是,那李眀柔處處看主屋的布置不順眼,不是說這件東西不好要換了,就是說那樣?xùn)|西寒酸,還說要將少夫人平日里最喜歡用的那套粉底浮花的茶具給扔了。
這不就是拐著彎的說少夫人之前用的東西不好么。
她也聽說了李眀柔如今是大爺?shù)娜肆耍稍偈谴鬆數(shù)娜?,那也只是個妾室,頂多在院子里分間小屋子,又有什么資格對主屋的布置指手畫腳。
也就是昨夜大爺昏睡了過去,雖然大爺平日里的確縱容李眀柔,但這般縱容的話,她們也是不信的。
簡直快倒反天罡了。
妾就是妾,一輩子就是個妾。
季含漪聽著這些話,倒是心里沒什么波瀾。
她也知曉一些,她未嫁來謝家之前,李眀柔就常去謝玉恒的院子,他屋子里的布置,許多都是李眀柔參與進來的。
總之那間主屋她再也不會進去了,至于怎么布置,隨她的喜好就是,都到了如今,再去在意這個,就顯得有些多余了。
季含漪面上云淡風(fēng)輕,林嬤嬤告狀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到最后啞然無聲。
因為連她自己最后都覺得這些話多余了。
但她們院子里的下人不過是都希望從前那個寬和溫的少夫人回來罷了。
但大爺這三年如何對少夫人的,她們心里也明白,勸說少夫人像是也對不住少夫人這些年對她們的好。
千般萬般的話交織到最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廊下的涼風(fēng)吹來,吹起季含漪鬢邊發(fā)絲,一雙紅色的瑪瑙耳墜從雪帽里出來,季含漪微微低頭,輕輕對林嬤嬤道:“嬤嬤,保重?!?
林嬤嬤眼眶紅了又紅,最后也沙啞的落下一句:“少夫人,您也保重?!?
季含漪點點頭,這才又轉(zhuǎn)身。
顧晏站在季含漪的身邊,在季含漪要上馬車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朝著她伸出了手,眼神飄忽的往季含漪臉頰上看去:“我扶著表妹上馬車吧?!?
他也沒有敢多看,只往季含漪那雪帽下露出來的耳墜一角瞧,只覺得在那毛茸茸雪帽下的那一抹景色,當真好看又可愛極了。
劉氏掀開簾子歪頭瞧著這一幕,又若有所思的笑了下放下簾子看向顧老太太道:“晏哥兒這孩子小時候總愛欺負含漪,怎的長大了倒會照顧人了?!?
顧老太太沒說話,卻是笑了下。
這頭季含漪看著顧晏伸過來的手,怔了一下,還是笑道:“謝謝表哥?!?
嬌小柔嫩的手掌落在顧晏的掌心上,顧晏的手都抖了抖,手心卻不敢捏住,扶著季含漪上了馬車。
盡管那溫度也不過才稍稍一瞬,他看著那掀開簾子彎身進了馬車內(nèi)的人,這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身上起了層熱汗,就連耳朵也開始發(fā)燙。
簾子內(nèi)祖母的聲音傳進來:“晏哥兒,回吧。”
顧晏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應(yīng)下,又去前頭牽馬。
回了顧府,顧大夫人張氏聽說今日沒和離成,又見著季含漪跟隨著一路回來,忍不住說了句:“哪家嫁出去的姑娘三天兩頭的跑回來?”
“如今還沒和離,這要傳出去像什么話?萬一也連累了顧家姑娘的名聲怎么辦?”
“顧家可還有兩個快嫁人的姑娘!”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