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人影凌亂，每個人正從各自的屋子里匆匆走了出來，身上已經背著打包好的行李。

    公孫族長站在回廊下，身后簇擁著幾個族人。他神色嚴肅，默默打量著面前每一個族人。眼看著人數已經差不多了，他掃視一眼，大聲問道：“都到齊了嗎？大家看看身邊的人，看看還有誰沒來?！?

    “都到齊了?！弊迦藗兇舐曊f道。

    “好！那咱們就出發(fā)?！惫珜O族人一聲令下，帶著族人開始動身。

    一行人走出了宅院，順著街道向城門口走去。

    街上行人稀少，絕大多數的店鋪都處于關門歇業(yè)的狀態(tài)。道路兩側墻上濺滿了殷紅鮮艷的血跡。路面上躺著許多還沒有來得及挪走的尸體，道路的橫梁上更是掛滿了示眾的人頭和尸體。大多數尸體已經腐爛，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強烈的尸臭味，摻和著鮮血的氣味，讓人聞之作嘔。族人們全都掩鼻而過。

    頭頂的天空中烏鴉到處盤旋。密集的蠅蟲附著在尸體上，受到路人驚嚇，轟地一聲炸開，像濃霧一樣四處彌漫。

    “怎么死了這么多人？！”公孫小軒跟在隊伍中，越走越覺驚心，忍不住驚叫一聲。

    隊伍中以他年齡最小。

    公孫小軒并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者顏山大戰(zhàn)前他還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但那次大戰(zhàn)讓他迅速成長起來。當置身戰(zhàn)場上的他看著自己的族人一個個倒下，他終于覺醒了自己的勇氣和責任，義無反顧地拼殺。公孫小軒在那場大戰(zhàn)中完成了自己人生的許多第一次。第一次踏入真正的戰(zhàn)場，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敵人，第一次看到戰(zhàn)死的人……，當然也包括第一次殺人。

    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并沒有感覺。因為他之前在族中接受的所有訓練都是在為戰(zhàn)斗做準備——作為一個勇士，就是要在危險來臨時義無反顧地沖在最前面，保護自己的族人。所以當戰(zhàn)爭真正來臨時，一切發(fā)生得似乎順其自然。

    但回到北陽城之后有一段時間公孫小軒還是陷入了困惑。他懷著內疚而質疑的心審視自己之前在戰(zhàn)場上的一舉一動。他戰(zhàn)栗著仔細端詳雙手，仿佛那上面沾染著永遠洗不盡的鮮血。他的腦海中一一閃過那些垂死者的慘叫、絕望的眼神、驚恐的臉色。這些紛繁的念頭促使他在內心一遍又一遍發(fā)出疑問，人為什么要自相殘殺。

    直到現在他還沒有得到答案。不僅如此，眼前看到的情形更是增加了他內心的疑問。

    這一刻公孫小軒再次被震驚了。他自以為已經經歷了戰(zhàn)場腥風血雨的洗禮，已經真正成為了一名戰(zhàn)士，再不會被血腥所嚇倒。但是他突然發(fā)現此刻眼前看到的尸體居然比他在戰(zhàn)場上看到的還要多得多。

    更讓公孫小軒感到震驚的是這些人并不是死在他們的敵人之手，而是死在了他們曾經的戰(zhàn)友之手！

    沒人回答公孫小軒的問題，一行人迅速穿過尸體，繼續(xù)前進。

    眼前-->>的岔路口突然冒出一大群熟悉的身影。是大鴻和他的族人們。大鴻一眼看到了公孫族長，公孫族長同樣一眼看到了大鴻。兩人全都神色嚴肅，誰都沒有說話，僅憑一個眼神就已彼此心領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