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吞沒了一切。
本就有裂痕的白骨山轟然崩潰,重重神力防御連一息都未能阻擋,便無聲消散。
陰九幽那千錘百煉的仙軀,在光芒中變得焦黑。
光芒持續(xù)了不過一瞬。
待其散盡,原地只余一個深不見底的恐怖坑洞,坑洞底部巖石已化作翻滾的暗紅色熔巖。
陰九幽,連同他那尊本命骨山,已徹底人間蒸發(fā),連一絲灰燼都未曾留下。
唯有一縷殘魂本源,被厲古梟眼疾手快,凌空攝住,封入一個赤玉小瓶。
峽谷中鴉雀無聲。
所有白骨宗門人全都僵在原地,面無人色。
宗主就這么沒了?
楊承放下手,周遭粘稠的時空恢復(fù)正常。
他看了一眼那熔巖坑洞,又看了一眼厲古梟手中玉瓶,眼神微動。
這厲古梟,對時機的把握和對力量的控制,當(dāng)真狠辣老練到極致。
方才那一擊,自己以流光心界創(chuàng)造絕殺時機,厲古梟則以本源昊日完成致命一擊,配合堪稱天衣無縫。
厲古梟掂了掂手中玉瓶,感受到其中精純的魂魄之力,滿意一笑,隨即目光掃向那些呆若木雞的白骨宗余孽,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楊觀主,這些可都是上好的‘材料’?!?
楊承微微蹙眉,卻未阻止,淡淡道:“厲宗主自便,楊某還需去‘送送’謝宗主?!?
厲古梟哈哈一笑:“痛快,那謝潮生被你所傷,定不敢原路返回滄海宗,多半繞道棲霞河。從此地往東,全速追趕,或能截住,這里便交給厲某料理。”
楊承不再多,身形化作一道淡不可察的青色流影,融入暮色,沿峽谷向東疾掠而去,瞬息無蹤。
厲古梟目送他離去,眼中欣賞與忌憚交織,隨即轉(zhuǎn)為一片冰寒,望向那群絕望的白骨宗門人。
“一個不留?!?
屠殺,在鬼哭般的黑水峽中上演。
而東方,暮色漸濃,殘陽如血,將棲霞河染得一片猩紅。
河面寬闊,水波不興,一道略顯倉皇的長虹貼河疾飛,正是謝潮生。
他面色蒼白,不時咳出血沫,楊承那一劍“大巧若拙”,不僅破了他神通,更對他造成重創(chuàng)。
“必須盡快回宗,開啟海眼大陣療傷,此仇唯有來日再報。”
他心中恨意與恐懼交織,只覺這段歸途從未如此漫長。
忽然,他身形驟停,懸于河面之上。
前方河道轉(zhuǎn)彎處,一襲青衣踏水而來,衣袂隨風(fēng)微動,倒映在猩紅河水里,猶如謫仙,也似修羅。
謝潮生瞳孔驟縮,渾身冰涼。
楊承抬眼,看向他,手中人皇劍尚未出鞘,只平靜問道:“謝宗主,行色何必如此匆忙?”
嘩啦啦!
棲霞河流動,最后暮光正被遠山吞沒。
夜色將至。
謝潮生懸在河面上,看著十丈外的楊承,喉嚨發(fā)干,連咳出來的血沫子都忘了擦。
“楊觀主?!?
他聲音澀得厲害,像生銹的刀在石頭上刮,“今日是謝某有眼無珠,沖撞了道觀,謝某在此立下心魔大誓,滄海宗自此退出東界,絕不再犯墨云古域半步。我宗內(nèi)尚有三滴‘萬載海心髓’,可助壯大神魂,愿全數(shù)奉上,只求觀主高抬貴手。”
楊承沒說話,只是看著他,眼神靜得像河底最沉的石頭。
謝潮生心頭寒意更甚,咬牙道:“若觀主仍不解氣,謝某愿為前驅(qū),蕭逸那偽君子,狡詐陰狠,今日雖退,必懷叵測。不若你我聯(lián)手,折返追殺,定能將其斃于途中。屆時,逍遙派群龍無首,其積累底蘊,你我二一添作五?!?
他說得急,眼中卻燃起一絲希冀的光。
江湖便是如此,沒有永恒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他賭楊承懂這個道理。
楊承嘴角似乎彎了一下,像是在笑,可眼里一點笑意都沒有。
“好主意?!?
聲音順著河風(fēng)飄過來。
謝潮生心頭一松,那口憋著的氣還沒吐出來。
眼前的世界,驟然被一道光填滿。
那不是光。
是劍。
大道之劍,大直若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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