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含漪閉上眼睛,不愿多看謝玉恒一眼。
謝玉恒眼眶通紅,唇角咳出了幾絲血沫,又與她解釋:“她已委身與我,我不能棄她不顧……”
旁邊林氏已經(jīng)哭得哽咽:“快帶他去看郎中吧,快要出人命了……”
扶著謝玉恒的兩人趕緊想要扶著謝玉恒往外走,但謝玉恒卻死死定著身子,眼睛依舊緊緊看在季含漪的身上。
林氏不由伸手推著季含漪:“你還站在這里做什么,還不快扶著玉恒,他身上都是血,你看不見是不是?”
謝老太太皺眉看向林氏:“你急什么急,恒哥兒成這樣也是你沒有教導(dǎo)好!”
“含漪我還要留下說話,你自己去?!?
林氏被老太太這么一呵斥,也不敢說話了,又去勸著謝玉恒快走。
滿屋的人,無人在意她的感受。
季含漪睜開眼睛,她往后退了一步,垂著眼眸,依舊得體又體面對著謝玉恒開口:“大爺沒有對不住我的,大爺?shù)纳碜右o。”
季含漪的聲音是此刻外面飄起的鵝毛大雪,是肅肅冷風(fēng),是一地被踩踏的白雪,冰涼又凌亂。
謝玉恒眼眶里的血絲越來越多,被下人強(qiáng)拖著身子往外走,快出簾子的那一刻他回頭,始終也沒等到季含漪多看他一眼。
林氏哭著急匆匆的跟出去,謝大老爺一臉焦色,又對季含漪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又說給季含漪名下過兩間鋪?zhàn)?,?dāng)作是補(bǔ)償。
謝大老爺今天晚上還有些事,需得趕緊準(zhǔn)備,又匆匆與謝老太太告退。
謝老太太讓謝大老爺先出去便是,又叫屋內(nèi)的丫頭也退下去,再招手讓季含漪坐到自己身邊來。
這事已經(jīng)鬧了一半下午,此刻外頭的天色雖亮,但也開始沉了。
屋內(nèi)的炭火很足,溫暖的氣息讓屋內(nèi)多了一絲人情味。
季含漪往謝老太太面前走近了幾步,卻沒坐到謝老太太的身邊去。
她看向謝老太太,比謝老太太先開口:“老太太,一月已經(jīng)到了,既然大爺也已經(jīng)得償所愿,還請老太太放我離開吧?!?
說著季含漪將早已準(zhǔn)備好的和離書拿出來,垂目雙手呈在謝老太太的面前:“和離書已準(zhǔn)備好,明日我便離開?!?
謝老太太看著季含漪呈上來的和離書一頓,接著她嘆息一聲,伸手從季含漪的手上將和離書接了過來,卻沒有打開看,只是放在了旁邊的小坑桌上。
她深深看著季含漪:“含漪,不是我而無信,只是你回顧家去,顧家愿留你?”
“即便現(xiàn)在肯留,將來時間久了顧家也愿?”
”再有你想過和離了的女子,日子有多艱難么?你手上的嫁妝本來就少,難道要一輩子靠著顧家活?”
“女子不管怎么說,始終都是要依附男子的,再有你母……”
季含漪忽的抬頭,少見的打斷了謝老太太的話:“往后含漪如何,與謝家都沒干系,求老太太成全。”
她的聲音里有一絲絲的顫音,對于謝老太太的話,顯然是失望至極的。
謝老太太一怔,看著季含漪漂亮臉龐上的堅(jiān)韌神色,眉目里滿是難過。
她拿起旁邊的和離書,直接放在了腳下的炭火上,火苗從底下往上竄,很快席卷了整個紙張。
季含漪一筆一筆寫出來的和離書,不過須臾,就在老太太的手上化為了灰燼。
季含漪白著臉,往后退了一步。
謝老太太目色悲憫的看著季含漪:“含漪,我知曉你現(xiàn)在定然是恨我的,但往后你就明白我的苦心了?!?
“恒哥兒對你是有情的,只要你肯再接受他,你們兩人往后的日子定然是好好的。”
“含漪,我是為你好啊……”
季含漪渾身發(fā)冷發(fā)顫,她往后退了一步,搖著頭,眼眶發(fā)紅:“老太太,我做錯了什么……?”
謝老太太一怔,她看著季含漪的神情亦覺得難過。
她一生不說萬事問心無愧,卻也是坦蕩的,如今卻騙了自己最喜歡的孫媳。
但那天夜里恒哥兒跪在她跟前痛哭的模樣也叫他不忍心。
這個她最在意的孫子,自小到大都是最省心聽話的,小時候從臺階上摔下來,骨頭都錯位了,都沒有哭,那夜卻哭的那樣傷心。
她如何看不出來,自己孫子是從前沒看清自己的心,現(xiàn)在看清了,要緊人了,想要與人好好過日子了。
她怎么忍心孫子喜歡的人就這么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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