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太太心里也知曉,自己到底也偏心了。
為了自己的孫子,明知曉季含漪在謝家過得不如意,還想將她留在這里。
謝老太太深深嘆息,又看著季含漪:“含漪,你什么都沒做錯,是恒哥兒對不住你。”
“往后他會好好對你的?!?
“我知曉你在謝家不容易,我名下給你轉三間鋪子過去,庫房里的首飾頭面,我也叫人領著你去拿,那些都是你的,你喜歡什么,拿去便是了?!?
“我這個半個身子入土的人,留著那些東西也沒什么用處,往后也都是留給你的?!?
季含漪只覺得眼眶里一陣發(fā)酸發(fā)熱,喉嚨里艱澀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輕聲搖頭:“這些我都不要,我只要離開謝家?!?
謝老太太一頓,看著季含漪:“含漪,離開謝家你就過得好么?”
季含漪捏緊手:“離開時謝家或許過得不好,但我不會回頭?!?
謝老太太悲憫的眼里滿是無奈:“含漪,你太年輕了?!?
“你根本不知道和離后應該怎樣過?!?
“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吧?!?
謝老太太說著又讓身邊嬤嬤扶著站起來,從季含漪的面前走過,往內(nèi)室走了進去。
季含漪看著謝老太太消失在簾子后面的背影,眨了眨眼睛,無聲的往外頭走去。
外頭的天色微沉,下起了大雪,廊下的燈籠被吹的搖搖晃晃,周遭一片寂靜,只剩下星星點點的白茫茫。
容春過來將月白色的銀狐斗篷披在季含漪的身上,又看向季含漪的神色,想說什么也不知道怎么開口。
剛才的事情她雖然沒有在屋里,但也大概知曉出了些什么事情。
那李眀柔當真是能給少夫人添堵的。
季含漪低頭,看著容春為她系上斗篷帶子,旁邊的嬤嬤走到季含漪的身邊為她擋著風,又將一直暖著的手爐放到季含漪的手上。
容春為季含漪整理好斗篷后抬頭看向季含漪,那雙從來柔美的眉眼此刻染上了點點疲憊,杏眸暗淡,臉頰蒼白,她看著心里生了心疼,小聲問:“我們現(xiàn)在回哪兒?”
回哪兒。
季含漪緩緩抬頭看向漫天的雪,她還能回哪兒呢。
但她明白,她的歸屬永遠不是這里,始終都要走的,她再也不用顧及體面了,那體面也早該撕掉了。
今夜就到了離開的時候。
輕輕呵出一口白氣,季含漪的聲音淺淡的化開在夜色里:“容春,我想吃浮圓子了?!?
容春不知怎的,眼眶一瞬間就熱了,連忙點頭道:“奴婢陪少夫人一起去?!?
季含漪低頭看向腳下的臺階,被身邊的光線照亮,她提著裙擺,一步一步的緩緩走下了臺階。
謝老太太在屋內(nèi)看著季含漪慢慢出去的背影,良久才嘆息一聲:“我也對不住她?!?
“但我對她的心意,她終有一天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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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含漪回了院子,還沒有踏進去,就能感受到院子里的一片凌亂。
急匆匆的腳步聲,亂七八糟的聲音,還有林氏那隱隱的哭泣的聲。
季含漪站在院門口,周遭所有的一切,她好似置身事外,正在看一場與她緊密相連又與她毫無關系的鬧劇。
門口的丫頭見著季含漪在院門口良久站著不動,便小聲道:“這里是風口冷,少夫人還是進去吧。”
季含漪并不感覺到多冷,她或許是想最后看看這間院子,這呆了三年的院子。
肩頭上已經(jīng)薄薄蓋了層雪,容春忙著給季含漪撐傘,又默默陪在身邊。
進了院子,院子里沒什么下人,所有下人都在主屋,丫頭們端著熱水進去,又端著血水出來,還有郎中匆匆提著藥箱進去,門口丫頭蹲在那兒燒熱水。
林嬤嬤走到季含漪身邊小聲道:“大爺?shù)膫惠p,老奴進去的時候,大爺一直在念著少夫人的名字,說著要見您,少夫人現(xiàn)在進去瞧瞧大爺么?”
季含漪站在檐下,伸手接著紛紛揚揚往下墜的雪,她緩緩抬頭看向霧沉沉的天色,冷氣凝白,在身后紛雜的聲音里。
林嬤嬤低低的聲音繼續(xù)落在耳邊:“剛才大爺還說,見不著少夫人一眼,便不上藥了,大夫人急的不行,怎么勸大爺都不聽?!?
容春在旁聽著都覺得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