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極慢,目光從每一個字上掃過,特別是關于防務布置和人員調配的部分,他更是反復看了幾遍。
郭陽站在一旁,有些沉不住氣:“大哥,這詔書有問題。讓咱們去守北麓,那不是正好把后背賣給了羽林軍?李巖的大營就在北麓之外,一旦他動手,我們首當其沖。”
蕭文虎的臉上,卻慢慢浮現(xiàn)出一絲旁人難以看懂的笑意。那笑意很冷,像是冬日里結在刀刃上的霜。
“有問題?不,這份詔書,沒有一點問題?!?
他將詔書放下,指著上面的幾個字,對郭陽說:“你看,陛下說的是,‘協(xié)同守備,巡查山林’。這個‘協(xié)同’,用得好啊?!?
郭陽還是不解。
“禁軍統(tǒng)領趙將軍是陛下的心腹,他負責總領防務,這是明面上的主帥。而我這個‘協(xié)同’,就是暗地里的刀?!笔捨幕⒌氖种?,在地圖上緩緩劃過,“陛下把南麓交給了趙將軍,那里地勢開闊,易守難攻,是防止任何人逃跑的鐵壁。而把北麓這片最復雜,最適合伏擊的地方交給了我?!?
他頓了頓,抬眼看著郭陽:“你覺得,這是為什么?”
郭陽腦中靈光一閃,瞬間明白了過來:“陛下是想讓太子的人,主動往我們的口袋里鉆!”
“沒錯?!笔捨幕⒆旖堑幕《雀罅?,“陸顯會以為,這是他千載難逢的機會,以為北麓是我們最薄弱的一環(huán)。他會讓李巖的羽林軍,從這里,撕開一道口子?!?
“他不知道,這個口袋的底部,是用血手幫的刀和禁軍的箭,編織起來的?!?
蕭文虎站起身,走到墻邊的地圖前,拿起朱砂筆,在北麓山谷的入口和出口處,畫了兩個鮮紅的叉。
“傳我命令,讓王大錘把他手下最精銳的斥候,全部撒出去,給我盯死羽林軍大營的每一個出口。李巖的人什么時候動,吃了什么飯,我都要知道?!?
“讓血手幫的兄弟們,今夜就進山。不用穿官服,換上獵戶的衣服,帶上我們最好的短弩和毒藥。我要他們像幽靈一樣,潛伏在北麓的每一寸土地上?!?
“告訴他們,明日,我們不主動攻擊。我們是獵人,獵人要有耐心。等獵物自己走進陷阱,等他亮出獠牙的那一刻,再收網(wǎng)。”
“是!”郭陽重重抱拳,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這盤棋,太大了。大到以整個西山為棋盤,以數(shù)萬兵馬為棋子,以皇權更迭為賭注。
而他的大哥,正是那個執(zhí)棋的人之一。
京城里,關于秋獵的喜悅氣氛漸漸濃厚起來。官員們互相邀約,準備在獵場上一展身手。坊間也流傳著各種關于秋獵的趣聞。
然而,在那些真正位于權力中心的老狐貍眼中,這片祥和之下,卻隱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殺機。
吏部尚書府閉門謝客,戶部侍郎稱病在家,好幾個平日里與太子走得極近的官員,都變得異常低調。
他們嗅到了危險。
但箭在弦上,已經(jīng)不得不發(fā)。
夜色再次籠罩京城。
蕭文虎獨自一人站在京兆府的觀星樓上,俯瞰著這座龐大的城池。
遠處,太子府燈火通明,想必正在為明日的“盛舉”做著最后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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