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是為太子鳴冤的場面,轉(zhuǎn)眼間,就變成了爭著搶著彈劾太子的比試。
那些曾經(jīng)在太子府上喝酒稱兄道弟的“重臣”,此刻卻用上了最惡毒刻薄的話,瘋狂的攻擊那個已經(jīng)倒下的主子,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洗掉自己身上的關(guān)系。
陸顯趴在地上,聽著耳邊那些曾經(jīng)無比熟悉的聲音,此刻卻變成了刀子,一刀一刀的割著他。
他想笑,卻連牽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
他空洞的眼睛越過那些跪倒的人,越過那個手持他罪證的蕭文虎,最終,落在了高坐黑馬之上,自始至終都沒真正看過他一眼的父親身上。
景帝的目光,也終于從那塊染血的絲綢上移開。
他的目光沒有看那些跪地求饒的臣子,也沒有看掌控一切的蕭文虎。
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
落在了那個被死死按住,狼狽不堪,自己唯一的兒子身上。
景帝看著他,看了很久。
那眼神里,沒有憤怒,沒有失望,沒有任何情緒。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景帝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
過了幾秒,景帝再次睜開眼睛。
他的眼神里,再也沒有一個父親該有的情緒,也沒有一個君王的失望,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安靜。
景帝翻身下馬。
他的動作不快,甚至有點慢,但那身龍袍落地的時候,卻帶著一股很強的氣勢,讓周圍的空氣都沉了下來。
他誰也沒看,就邁開步子,一步一步的,朝著那個被按在地上,像條狗一樣狼狽的兒子走去。
他每往前走一步,周圍的官員就害怕的往后退一步。從景帝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那種沒有情緒的冰冷,比發(fā)火還要讓人喘不過氣。
趙無極松開了踩著陸顯后心的腳,和郭陽一起,躬身退到了一邊。
蕭文虎也默默的往后退了半步,把這片地方留給了這對父子。
景帝走到陸顯面前,停下了腳步。
他低頭看著,看著這個自己花了大半輩子心思,培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繼承人,現(xiàn)在臉貼著泥土,頭發(fā)亂糟糟的,身上全是土。
蕭文虎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一步,把那塊染了血的絲綢,恭敬的遞到景帝手里。
景帝接了過來,但沒有看。
他只是隨手一松。
那塊寫滿了陸顯野心和罪證的黃絲綢,就輕飄飄的,打著轉(zhuǎn)落在了陸顯的臉上,正好蓋住了他的眼睛。
那混著血腥味和墨水味的氣味,鉆進了陸顯的鼻子里。
“陸顯?!?
景帝開口了,聲音平靜的聽不出一點情緒。
“看看你的忠心?!?
那塊絲綢,讓陸顯渾身一顫。
他所有的掙扎、辯解和僥幸,在這一刻,都徹底沒了。
他輸了。
輸?shù)靡稽c面子都沒剩下。
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已經(jīng)認命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位被廢的太子會就這么安靜下去,等著他最后的結(jié)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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