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征食堂一樓,靠窗的一張桌子旁。
曹安晴手里捧著厚厚一沓信紙,跟個大部頭似的,震驚道:“這啥???”
其實這話明知故問,只是她不敢相信罷了。
新生入學不應(yīng)該事很多嗎?
你都不用上課學習的嗎?
燕園美麗的風景都吸引不了你?
邱石聳聳肩道:“我寫的小說唄?!?
“多少字?”
“具體沒統(tǒng)計,大概二十五萬字吧。”
原本邱石預(yù)估二十萬字完稿,結(jié)果寫起來文思泉涌,發(fā)現(xiàn)刪減任何一部分,都會造成一種缺失。
曹安晴瞬間蔫兒了,活像個打了霜的茄子。
她幾乎足不出戶,一個月寫出五萬字,沾沾自喜。
人家新生入學,隨隨便便抽空干出二十五萬字。
忒打擊人了。
避開她幽怨的眼神,邱石專心看她的稿子,涓涓小楷,字跡倒是清秀,只是這內(nèi)容嘛……
看完一個開頭,邱石就知道這稿子廢了。
而且廢得很徹底,連修改的意義都沒有。
時間線為民國,霸道總裁式的題材,寫的是年輕帥氣的軍閥羅瑞宇,與幾個女人的愛情糾葛。
他抬起頭,皺眉問:“情題材,我不是讓你收著點寫嗎?”
曹安晴一頭霧水:“我收了呀,你找找,哪有什么露骨情節(jié)?”
邱石拍拍腦門:“不是露骨的事。好,我問你,軍閥是吧,最后幾房姨太太?”
曹安晴抬起小手,擺出一個ok的造型:“仨?!?
“假如我現(xiàn)在是好事者,我狀告你宣揚一夫多妻,你該如何應(yīng)對?”
“?。?!”
曹安晴瞬間傻眼。
邱石伸手戳了戳她的腦門:“這都不算大麻煩,平時看你政治覺悟也不低啊,你還寫二十年代,那這個英俊帥氣的軍閥,能是什么組織的?這么惦記吃牢房嗎?”
曹安晴驀然回過神兒,驚出一身冷汗。
主要她喜歡看的才子佳人小說,舊書攤上淘來的,寫的都是那個年代,她也想在邱石面前露一手,自然挑最有把握的寫。
念頭至此吧,其他的就忘記考慮了,滿腦子都是成稿之后,邱石看到會驚為天人,直夸她棒棒棒的幻想。
或許她一開始就沒想過能發(fā)表?
“姑娘啊,書真不能亂寫的?!?
邱石語重心長道,“也怪我這個領(lǐng)你進門的。晚點再跟你好好講講吧,其實即便你想寫情,想寫幾段不同的愛情,當代背景也可以寫,你只要把思路打開,由一個家庭,拓展到多個家庭,并讓這些家庭之間建立聯(lián)系,使內(nèi)容不散,你想表達的東西都能表達,還更好寫‘大’,比如說時代感?!?
曹安晴眼神明亮,好棒的點子!
為什么她就想不到?
飯菜已經(jīng)上桌,邱石示意她先吃,想把稿子過一遍,也找找優(yōu)點。
知道小曹同志寫作的優(yōu)缺點,才好對癥下藥,放大優(yōu)點,修正缺點。
不過曹安晴沒有動筷,也看起他的稿子,剛看完一個開頭,就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人與人的差距為啥這么大呢。
“鄂西南的山川褶皺里,芙蓉鎮(zhèn)靜臥于水流交匯之地,如被時光遺忘的一葉孤島。
“昔年有附庸風雅的守官,圖個縣志州史留名,命人廣栽芙蓉,給這片土地換了新顏。
“木芙蓉依水而立,為河溪鑲上花邊;水芙蓉在湖塘中亭亭,將沼澤化為碧玉。
“于是,當花期如約,這深山腹地便綻放為孤絕的繁華夢。
“鎮(zhèn)以花名,花以鎮(zhèn)存。芙蓉鎮(zhèn),便是在這流水與時光的交匯處,書寫著關(guān)于浮沉、開落與恒常的沉默箴?!?
她瞬間被拉進一幅唯美的山水畫卷之中。
也覺得自己寫的稿子是一坨屎。
邱石有所察覺,抬頭道:“我這個稿子沒有參考意義,偏文學向的?!?
曹安晴帶著憧憬,弱弱地問:“要是你教我,我能寫成這樣嗎?”
真的好美!
文字也美,意境也美。
邱石遲疑一下,回道:“有些東西,教不來的,你自己沉淀的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曹安晴悻悻然:“哦……”
她也覺得是這樣。
邱石鼓勵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嚴肅文學和通俗文學,是兩個方向,本身的讀者群體也不同。說實話,像我這樣寫,普通老百姓未必愛看,反而是你這篇,多少能受到一些姑娘的喜愛?!?
他確實發(fā)現(xiàn)了小曹同志的寫作優(yōu)點。
文筆細膩,擅長寫女人的勾心斗角,男女間的愛恨糾纏,哭哭唧唧。
叫他寫,他還真寫不來。
說白了,就是虐。
這玩意跟爽一樣,可是暢銷法寶。
不能說小曹同志沒有天賦。
曹安晴驚喜:“-->>真的呀?”
看到邱石鄭重點頭,曹安晴再次斗志昂揚:“那行!我爸也常說‘人各有道,天命自取’,我對這句話的理解,應(yīng)該是走自己路,不要跟人攀比,好好構(gòu)筑自身,一樣能綻放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