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這首只有兩句話的詩,詩名叫作《一代人》。
它也確實影響了一代人。
從詩歌的文學性上講:它以高度的歷史概括性,和辯證思維的哲理之光,抒發(fā)了一代人的心聲,也寄托了一代人的理想與志向。
具有極高的美學價值,和強烈的藝術(shù)力量。
從傳播性上講:它太好讀了。
這首詩原本創(chuàng)作于1979年,發(fā)表在1980年的《星星》詩刊上。
順帶一提,《星星》詩刊是四川的一本雜志,曾刊登過教員等重要人物的作品,在詩歌領(lǐng)域的地位,僅次于《詩刊》,會在今年十月份復刊。
八十年代不知道這首詩的知識青年。
那肯定是假冒偽劣產(chǎn)品。
它是朦朧詩最經(jīng)典的作品,或許沒有之一。
所以它能引發(fā)現(xiàn)場巨大的反響,一點都不奇怪。
眼前集體起立的北大學生們,無一不神情激蕩,興奮到難以自制,他們堅定的表情,訴說著一個現(xiàn)實——
這首詩無可匹敵!
他們不相信也不接受,還有同等風格的詩歌,可以戰(zhàn)勝它。
塵埃落定。
邱大作家以摧枯拉朽之勢,贏得了這次浪詩的勝利。
然而,這并不是邱石想要的。
他望向?qū)γ嫒?,問:“還要比嗎?”
林旭堯頭皮發(fā)麻。
顧攻似乎想搖頭,但又在這之前,望向兒子。
顧成雖然癱坐在地上,但是仿佛人根本不在現(xiàn)實中,狀態(tài)很詭異,難以用語描述。
邱石凝視他半晌,喚道:“小渣?!?
“誒!”
査健英小跑上前,大眼睛布林布林的,身前的人明明坐著,她卻是一副仰望的神情。
邱石把寫好的所有詩稿,一次性遞給她:“念?!?
“得令!”
雖說在場的北大學生們,認為完全沒有再浪的必要。
但這種好事,傻子才反對。
紛紛坐回馬扎上,準備聆聽佳作,不少人已經(jīng)摸出筆記本,沒帶紙的向周圍其他人蹭“誒,你給我一張唄”,當然先得把剛才那首詩抄上去。
他們聽得爽。
査健英朗誦得也爽。
一首接一首,如春風細雨,又如狂風駭浪。
“小巷”
“又彎又長”
“沒有門”
“沒有窗”
“我拿把舊鑰匙”
“敲著厚厚的墻”
顧成的詩歌創(chuàng)作,可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從1968年養(yǎng)豬開始,到1978年。
屬于創(chuàng)作早期,詩歌中顯現(xiàn)出一種自然的覺醒,營造了一個童話王國。
作品不算很優(yōu)秀,但是干凈、純粹,充滿童真。
邱石抄的詩,都來自他詩歌創(chuàng)作的第二階段,也是巔峰時期。
1979年至1985年。
這期間,他的作品思想更加深邃,聚焦個人與時代的矛盾,充滿哲思和力量,創(chuàng)作熱情也空前高漲,有大量經(jīng)典作品,流傳于后世。
至于第三階段,不提也罷。
那是死亡的陰影和混亂的囈語。
拋開哲思的研究性,以一個普通人視角看,詩中流露出來的基本都是負能量。
這從詩歌名字上就能一窺端倪:《水銀》《墓床》《鬼進城》……
“我知道”
“那時,所有的草和小花”
“都會圍攏”
“在燈光暗淡的一瞬”
“輕輕地親吻我的悲哀”
當査健英讀完第七首詩時,顧城仿佛終于回歸現(xiàn)實,痛苦地哀鳴起來。
“我認輸,我認輸!我以后再也不寫詩了?!?
“我不寫了!”
北大學生們面面相覷,崩的這么嚴重?
査健英可不聽他的,望向邱石,后者招招手,將她喚回來。
這才是邱石想要的塵埃落定。
林旭堯大驚失色,有一句話他說不出來,但心里想的是這個意思。
——連道心都磨滅了?
顧攻蹲到兒子身旁,兩手扶住他的肩膀,用力抓緊,晃了晃。
“別瞎說!一時的成敗不算什么,況且他不是一般人,輸給他不丟臉?!?
“爸,根本不是這么回事。”
顧成雙手抱著頭,仍然是那副極度復雜的神情,“他的詩寫得太好了,我不覺得丟臉,只是,太好了!
“好-->>到……似乎我想寫,而又寫不出來的東西,他全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