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打斷了他,目光緊緊盯著裴濟川看。
裴濟川怔了下低頭思索著,他半晌后才抬頭,低聲回稟,“娘娘可否給微臣一些提點?”
水仙緩緩后靠進了鳳椅,她對上裴濟川真摯的眼睛,覺得他應(yīng)當(dāng)是真的不知。
“你可知道,皇上在用有益于子嗣之藥?”
裴濟川緩緩搖頭,“未曾,娘娘是從哪里聽來的?”
水仙了解裴濟川,他苦心鉆研醫(yī)術(shù),不知便是真的不知。
如果想要掩蓋,那蹩腳的掩飾表情必然會暴露。
裴濟川是真的不知。
水仙心中對裴濟川的些許懷疑終于徹底消失了,她之前以為裴濟川會因為昭衡帝所托,將昭衡帝服藥的事情刻意隱瞞
“只是聽到了些風(fēng)聲罷了裴太醫(yī),你在太醫(yī)院可否為本宮查證一番?!?
水仙嘆了口氣,想起近日聽露的暗中探查,均以失敗告終。
宮中終究只有些許流,并無實際的證據(jù)。
昭衡帝此事做得隱秘,水仙也怕讓聽露繼續(xù)探查下去會引起昭衡帝的注意。
而裴濟川在太醫(yī)院,行事終究要比聽露方便一些。
裴濟川深深地看了一眼面色疲憊的水仙,水仙對他的恩情,裴濟川會永生記著。
“是,娘娘!”
裴濟川走后,水仙又在鳳椅上坐了很久。
明明她自有孕以來,就一直被精心地照顧呵護著,所用所食皆是珍品。
可水仙的疲憊感卻越來越重,她安靜地坐在繁復(fù)華麗的鳳椅上,皇后常服上精美繁重的繡花與點綴仿佛要與身下鳳椅融為一體,將她牢牢束縛在這里。
水仙忍不住去想。
如果昭衡帝所用益于子嗣湯藥為真
他究竟有多么渴望延續(xù)后代?
他緊張她,呵護她,究竟是因為他所說的愛她還是僅僅因為愛她這具能孕育龍嗣的軀體?
水仙的心,一寸寸地冰冷下來。
如果是真的,她必然要做好準(zhǔn)備
——
昭衡帝下朝歸來時,滿面春風(fēng)。
他脫下朝服,便習(xí)慣性地將水仙攬入懷中,大手輕柔地覆在她尚未凸起的小腹上,語氣里充滿了對未來無限的憧憬。
“仙兒,朕今日看著清晏、清和跟著武師傅玩耍比畫,就在想,待咱們這個孩兒出生,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都會是我們的珍寶?!?
“到時候,永寧、清晏、清和也有了弟弟妹妹作伴,這宮里會更加熱鬧……”
他描繪的畫面越是溫馨美好,水仙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她依偎在他懷里,臉上依舊掛著溫婉柔順的笑容,適時地點頭,輕聲回應(yīng)著他的話語,仿佛全然沉浸在幸福的期待中。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看似完美無缺的笑容底下,她的心卻逐漸疏離。
原本因為昭衡帝為她散盡后宮,與她相處宛若尋常夫妻而漸漸敞開一條縫的心,也再次如厚重宮門一般徹底落鎖。
水仙沒有質(zhì)問,因為她深知,有些話,一旦問出口,她與昭衡帝之間的裂痕可能永遠(yuǎn)都不會修復(fù)。
如果她是普通的妻子,她會選擇爭吵。
可她不是。
昭衡帝,無論他如何展現(xiàn)想要成為一個普通的丈夫,他終究是大齊的帝王。
深夜。
水仙微微偏頭,望著身邊熟睡的昭衡帝。
月光透過紗帳,勾勒出他俊美無儔的側(cè)臉輪廓,挺直的鼻梁,薄削的唇,此刻卸下了帝王的威嚴(yán),顯得無比安寧。
水仙靜靜地看著他,心中卻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悲涼。
她無聲地在心底,對著他沉睡的容顏,問出了那個讓她失望至極的問題。
“你待我的這份好,終究是為了什么……”
“翊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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