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東旭從自家屋里出來,像只貓一樣,腳尖點地,沒發(fā)出一點聲音。
他手里攥著一根磨得發(fā)亮的鐵絲,那是他從廠里機修車間順回來的。
他走到吳碩偉家門口,停下來,側著耳朵聽了聽,又朝院子兩頭各看了一眼。
月光很亮,院里空空蕩蕩的,只有老槐樹的影子在地上晃。
確認沒人,他蹲下身,把鐵絲插進鎖孔。
這把銅鎖是吳碩偉新?lián)Q的,比院里其他人家的都大一圈。
賈東旭心里罵了句,手上的活兒卻沒停。鐵絲在鎖芯里輕輕刮擦、撥動,他全神貫注,額頭上慢慢滲出汗來。
過了大概一袋煙的工夫,鎖頭里“咔”地響了一聲,很輕,但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楚。
——鎖開了。
賈東旭心里一松,隨即升起一股得意——他想起前兩天兒子棒梗學著撬鄰居家的煤棚子,被人當場抓住,他當時還把兒子揍了一頓。
“到底還是老子的手藝精,這門技術,兒子還差得遠?!?
他推開門,閃身進了廚房。說是廚房,其實就是主屋旁邊隔出來的一間小耳房。
吳碩偉家不大,一大一小兩間屋,加起來不到四十平米,但在普遍只有一間房的四合院里,已經(jīng)算得上寬敞了。
屋里有股淡淡的煤油味,還有食物的香氣。
賈東旭打開自己帶來的蛇皮袋,把桌上蓋著防蠅罩的半盤花生米、一小塊咸肉,還有櫥柜里的白面、棒子面,全都往袋子里劃拉。
他干得很麻利,連掛在墻上的半瓶油、一小撮鹽和醬油瓶子都摘下來,小心地放進袋子。
在這個年代,物資實行嚴格的計劃供應。
城市居民每人每月的口糧、食油、肉類都有定量,需要憑票購買。像白面、豬油、肉,都是尋常人家要省著吃的“硬通貨”。
吳碩偉作為軋鋼廠的技術員,除了工資高,廠里有時還會發(fā)些緊俏的福利,這讓院里不少人都眼紅。
看著鼓起來的蛇皮袋,賈東旭的貪念更盛了。
他啐了一口:“一個沒家沒口的絕戶,掙那么多錢有什么用?技術員,一個月九十九塊八,能耐不死你!”
他心里盤算著,這小子肯定還有別的好東西,沒準就藏在主屋里。
而主屋唯一能藏東西的地方,就是靠墻立著的大衣柜。
賈東旭走到衣柜前,伸手去拉柜門。
就在他推開門的一瞬間,一團白色的粉末“噗”地一下噴了出來,兜頭蓋臉全糊在了他臉上。
“??!”
賈東旭發(fā)出一聲不像人聲的慘叫,手里的東西全掉在了地上。
他只覺得眼睛里像被潑了開水,又燙又疼,眼前瞬間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了。
他捂著眼睛跪倒在地,身體因為劇痛不住地抽搐。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此時,軋鋼廠的技術科辦公室里還亮著燈。吳碩偉剛畫完一張零件圖,他放下鉛筆,揉了揉手腕。
腦海里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檢測到入室盜竊,防盜裝置已觸發(fā)。
冷血點+100。
吳碩偉抬眼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十點一刻。他嘴角動了動,露出一抹說不清是嘲諷還是冷漠的笑。
“時間倒是掐得挺準?!?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