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兒迎著他的目光,沒有閃避。
她此刻的臉色慘白如紙,唯有那雙暗紅色的眼睛,亮得驚人,也冷得驚人。
她走到他面前,舉起木片。
手,依舊在抖。
但這一次,她沒有絲毫停頓。
“噗!”
木片精準(zhǔn)地刺入了他的頸側(cè)動脈,而后用力向下一劃!
更多的鮮血涌出,將他身下的地面染紅了一大片。他最后抽搐了幾下,便再無聲息。
聽潮閣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
濃郁到化不開的血腥氣彌漫在空氣中。
崔婉兒踉蹌著后退兩步,終于支撐不住,跌坐在地。
手中那沾滿鮮血和碎肉的木片,“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
她低頭看著自己染滿鮮血的雙手,看著那黏膩猩紅的顏色,胃部終于忍不住劇烈痙攣。
她俯下身,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來。
只有苦澀的膽汁,涌上喉頭。
她殺了人。
親手,用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殺了三個人。
即使知道這是投名狀,即使知道這是生存所迫,即使知道對方惡貫滿盈,手上沾染了無數(shù)生命。
但那種,生命在手中流逝的感覺,依舊讓她感到寒意和惡心。
人就是這樣,無論做了多充足的心理準(zhǔn)備。
在事發(fā)生之后,都無法戰(zhàn)勝本能的恐懼和生理排斥。
不知過了多久,干嘔終于停止。
她癱坐在血泊中,渾身冰冷,只有劇烈的喘息證明她還活著。
腳步聲輕輕響起。
江麟走了過來,停在她面前。
他低頭,看了看地上三具逐漸冰冷的尸體,又看了看狼狽不堪、失魂落魄的崔婉兒。
他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伸出手。
崔婉兒茫然地抬頭,看到他掌心托著一方潔凈的素白手帕。
她沒有接,只是怔怔地看著他。
江麟也沒有催促,就這么靜靜地舉著手帕。
良久,崔婉兒才顫抖著伸出手,接過手帕,機械地、用力地擦拭著自己臉上和手上的血污。
雪白的手帕瞬間被染紅,但那黏膩冰冷的觸感,似乎稍微褪去了一些。
直到這時,江麟才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感覺如何?”
崔婉兒抬起頭,嘴唇動了動,卻發(fā)不出聲音。
她想說“惡心”,想說“害怕”,但最終,只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眼神空洞而混亂。
看著她這幅樣子,讓江麟想起上一世的經(jīng)歷。
想起,他在滄瀾大陸殺的第一個人。
當(dāng)時的他,根本就來不及感受,血腥帶來的生理不適。
為了活命,只能在雨夜不??癖?。
相比之下,崔婉兒的情況,要比自己好太多了。
這種弱肉強食的世界,弱者的大多時間,都花在了活下去上。
根本就沒有時間,留給人去仔細(xì)感受善惡、對錯,甚至沒時間感受快樂和痛苦。
崔婉兒看著江麟的臉,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過去。
記憶一閃而過,江麟很快就恢復(fù)了平靜,語氣冰冷道:“接下來,該你做出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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