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總統(tǒng)套房的門就被“咚咚咚”地敲響了。
陳凱帶著一臉的疲憊和壓抑不住的興奮沖了進來,眼眶里布滿了血絲,手里卻緊緊攥著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
“李總!查到了!”他壓低了聲音,那語氣卻像是在匯報一場重大戰(zhàn)役的勝利,“那個喬振宇,每周二、四、六的清晨,雷打不動,都會去城郊的青龍水庫釣魚!而且,這老小子是個不折不扣的‘裝備黨’,對魚竿和魚餌的要求苛刻到了變態(tài)的程度!”
李毅平靜地聽完,臉上沒有半分波瀾。
他看了一眼窗外那片尚未蘇醒的城市,沒有立刻出發(fā),反而對早已急得如同熱鍋上螞蟻的陳凱,下達了一道讓后者大腦都當(dāng)場宕機的指令。
“凱哥,現(xiàn)在你去做兩件事。”
“李總您說!”
“第一,去市里最大那家漁具店,把他們店里最貴、最專業(yè)的那套‘海竿王’給我買下來,不管多少錢?!?
陳凱臉上的興奮瞬間凝固,那副模樣,足以吞下一個雞蛋:“買……買魚竿?李總,這都火燒眉毛了,咱們……”
“第二,”李毅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語氣不容置疑,“去道上打聽,找一個外號叫‘蚯蚓張’的,高價買他一罐‘秘制紅蟲餌’。你就跟他說,是我李毅說的,他手里有多少,我要多少?!?
陳凱徹底懵了。
一套魚竿上千塊,一罐據(jù)說比黃金還難搞的魚餌,更是有價無市,頂?shù)蒙弦粋€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
他們現(xiàn)在連買設(shè)備的錢都還差著十萬八千里,怎么還有閑心搞這些奢侈的玩意兒?
“李總,這……”
“去辦吧?!崩钜阒皇瞧届o地說了三個字。
那聲音里,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讓陳凱把所有到了嘴邊的疑問,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清晨的青龍水庫,薄霧彌漫,如同一層輕薄的白紗,溫柔地籠罩著這片靜謐的水域。
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迷彩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正獨自一人,坐在一塊青石之上。
那位置,是整個水庫視野最好、水流最緩、公認最容易出魚的“王位”。
他就是喬振宇。
他坐在那里,紋絲不動,仿佛一尊與這片山水融為一體的雕塑,連呼吸的節(jié)奏都與那水面的微波保持著驚人的一致。
不遠處,幾個同樣開著豪車、老板模樣的釣魚佬,拎著名貴的煙酒,想上前去套個近乎。
但他們離著還有七八米遠,喬振宇甚至連頭都沒回,只是不耐煩地、輕輕地擺了擺手。
那幾個在外面跺跺腳都能讓一方經(jīng)濟抖三抖的老板,竟如同被施了定身術(shù)一般,立刻停下腳步,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悻悻地退到更遠的地方,再也不敢靠近半分。
這個男人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讓整個水庫,都仿佛成了他的私人領(lǐng)地。
一輛黑色的奔馳悄無聲息地滑到了水庫旁的土路上。
李毅沒有讓陳凱下車,自己則提著那套嶄新的、在陽光下閃爍著昂貴光澤的“海竿王”,和那個用黑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陶罐,緩步走了過去。
他沒有靠近那個“王位”,甚至沒有朝那個方向多看一眼。
他只是在離喬振宇十幾米外的一個毫不起眼的普通位置,默默地支起自己的攤子。
開竿、調(diào)漂、掛餌……每一個動作都嫻熟而專注,仿佛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這一汪碧水。
他掛上的,正是那股子腥香之氣濃郁到幾乎化不開的“秘制紅蟲餌”。
隨即,他手腕一抖,魚線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精準(zhǔn)地落入水中。
然后,他便也像一尊雕塑般,靜靜地坐了下來。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李毅一不發(fā),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換過一下。
他只是專注地、近乎虔誠地盯著水面上那個隨著微波輕輕起伏的浮漂,仿佛真的只是一個沉迷于釣魚的、普通的年輕人。
車里,陳凱看得心急如焚,手心里的汗幾乎要把方向盤都浸濕了。
時間只剩下不到兩天了!
三百二十萬的巨款還懸在頭頂!
李總怎么還有閑心在這里耗著?
這哪里是釣魚,這簡直是在釣命??!
喬振宇一上午顆粒無收,連個小魚苗都沒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