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他們的張經(jīng)理說：“家屬樓優(yōu)先給高校職工，你們要想買，得交三萬‘贊助費’，算給學(xué)校蓋圖書館的，不然名額批不下來?！苯鳑]說話，于暉當場就掏了三萬——他知道，這種“贊助費”都是進了個人腰包，但為了順利買房，只能認。

簽合同的時候，張經(jīng)理偷偷跟江明說：“江主任，您要是以后想把孩子弄進北京的重點中學(xué)，我能幫忙，我愛人在海淀區(qū)教育局上班，就是得花點錢?！苯餍χc頭，沒接話。

房子買好后，于暉找了裝修隊，簡單刷了墻、鋪了地板，買了套家具。江明的房子沒裝修，只放了張床和一個衣柜，他說：“平時不常來，簡單點就行，免得讓人看出破綻?！庇跁焻s偷偷在江明的房子里裝了個電話，說：“在這邊辦事，沒電話不方便。”

裝修期間，于暉遇到了不少北京房地產(chǎn)市場的“暗規(guī)則”：買瓷磚時，建材店老板要“加價5%”才肯送貨上門，說“冬天路滑，運費貴”；找電工裝燈，電工要“額外收200元辛苦費”，不然就故意把線路接錯；甚至小區(qū)的保安都要“每月50元保護費”，不然就不讓裝修材料進小區(qū)。

正月底，于暉回哈爾濱前，特意去房管局辦房產(chǎn)證。辦事大廳里擠滿了人，每個窗口都排著長隊，一個穿制服的科員坐在里面，慢悠悠地翻著文件，時不時還跟同事聊天。于暉遞上材料，科員掃了一眼，扔回來：“缺一份‘購房資格審核表’，回去補了再來?！庇跁熤?，這又是故意刁難，他從包里掏出兩條“中華煙”，塞到科員手里：“同志，通融一下，我著急回哈爾濱，審核表的事我讓開發(fā)商后續(xù)補上?！笨茊T掂了掂香煙，立刻換了副嘴臉：“行，我先幫你登記，后續(xù)補過來就行，下周來拿證?！?

離開房管局時，于暉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感慨——1995年的北京，就像一個巨大的工地，到處都是機會，也到處都是潛規(guī)則。有錢能解決大部分問題，要是再有點權(quán)力配合，簡直如虎添翼。他想起江明說的話：“北京的水比哈爾濱深，咱們得小心走?！钡宄挥性谶@里站穩(wěn)腳跟，才能真正應(yīng)對李主任背后的勢力，才能讓“江記成衣”的外貿(mào)生意拓展到全國。

回哈爾濱的火車上，于暉接到了江明的電話，說妻子已經(jīng)去北京收拾房子了，還說李主任最近沒什么動靜，讓他放心。于暉掛了電話，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嘴角露出笑容——北京的兩套房，不僅是財富的投資，更是未來對抗風險的堡壘。

回到哈爾濱，江蕙英問他北京買房的事，于暉笑著說：“都辦好了，以后咱們?nèi)ケ本?，也有自己的家了?！苯ビ]再多問，只把剛算好的工廠利潤表遞給他——1995年全年凈利潤420萬，比去年翻了一倍。

于暉看著利潤表，又看了眼北京地圖，心里清楚，屬于他的財富帝國，才剛剛拉開序幕。

雪還沒化透，道外區(qū)“江記成衣”的車間里卻已透著暖意——新到的韓國訂單堆在角落，工人們踩著縫紉機趕工，噠噠聲里滿是干勁。

于暉坐在辦公室里，手里翻著外貿(mào)報表，眉頭卻擰成了疙瘩。桌角放著一張北京勁松小區(qū)的房產(chǎn)證，綠色封皮在日光燈下泛著光，像塊磁石，勾著他往更遠處想。

“韓國大宇的代表剛才來電話，說以后的訂單想從天津港出貨，離哈爾濱太遠，物流成本得漲15%?！苯ビ⒍酥鴦偱莺玫能岳蚧ú枳哌M來，把報表放在他面前，“還有，松井商社想讓我們在華北設(shè)個辦事處，說方便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