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腹地的雪線像條撕裂蒼穹的銀帶,冰川融水在崖壁上凝結成萬千冰棱,每一根都透著幽藍的光,仿佛上古神佛遺落的碎鉆。秦越人呵出的白氣在空氣中瞬間成霜,他展開楚離用毒血繪制的羊皮地圖,指腹碾過圖中那朵纏繞太極圖的曼陀羅花——花瓣邊緣的血色紋路竟在低溫下微微顫動,與阿雪眉間那點淡朱砂形成詭異的共鳴。
月潮還有兩刻鐘就漫過鏡湖了。阿雪蹲身調整皮靴上的冰爪,鹿皮勁裝勾勒出利落的身形,往日腕間的銀鈴換成了淬毒的飛針筒,楚離說初代圣女墓的入口會在月相最圓時顯現,可這冰川裂縫...
她話音未落,山風突然卷著雪粒劈頭蓋臉砸來。秦越人猛地拽住她手腕往巖壁后躲,卻見風刃刮過之處,冰層里嵌著的青銅獸首逐漸顯形——獸首生著青玄派云紋鹿角,卻長著毒醫(yī)門蛇信般的獠牙,雙眼竟是兩枚鴿血紅寶石,在雪光中泛著妖異的光。
這是醫(yī)毒同源圖騰。秦越人指尖剛觸到獸首鼻梁,阿雪突然驚呼著攥住他手腕,別碰!毒醫(yī)門典籍說,唯有圣女血脈才能...她話未說完,自己的指尖已被獸首眼瞳劃開細口,鮮血滴在曼陀羅花形的凹槽里,瞬間凝作冰晶。
聲中,冰川裂縫如活物般裂開,腐木與藥草混合的陳腐氣息撲面而來。墓室入口黑黢黢的像巨獸口腔,阿雪摸出火折子晃燃,橘黃火光頓時照亮滿地白骨——那些骸骨雙手都保持著施針或握藥瓶的姿勢,指骨間還夾著銹跡斑斑的銀針。
他們是守墓醫(yī)徒。秦越人踢開塊顱骨,發(fā)現枕骨處都有針孔,青玄派《殉葬經》記載,大醫(yī)者下葬需七十二弟子血祭,以護傳承...他話音戛然止住,因為阿雪正指著墓室北壁的壁畫,瞳孔在火光中縮成針尖。
那是幅震撼人心的合葬圖:青玄祖師白須飄飄,左手捏著金針渡穴,右手卻握著毒醫(yī)門的曼陀羅香囊;毒醫(yī)圣女紅衣似火,腰間懸著三陰毒瓶,發(fā)間卻簪著青玄派的云紋玉簪。兩人腳下的陰陽魚圖里,金紫二氣正化作兩條交尾的巨蟒,蟒眼竟是破鏡碎片的形狀。
快看丹爐!阿雪的火折子險些落地。墓室中央矗立著三人高的青銅丹爐,爐身纏繞著曼陀羅與云紋交織的藤蔓,爐蓋縫隙里竟?jié)B出絲絲白氣——那是千年不凝的丹火余燼,在低溫中凝成了雪花狀的結晶。
突然,秦越人猛地將阿雪按在白骨堆后!一支淬毒弩箭擦著她耳畔釘入墻壁,箭鏃爆出的綠霧并未擴散,反而在半空聚成十二團旋轉的氣旋。每團氣旋邊緣都浮動著淡金紋路,恰如青玄派《靈樞圖》里的十二經脈走向。
子午流注毒霧陣!阿雪掏出鼻煙壺猛嗅,臉色瞬間煞白,霧里有人參與附烏頭堿,按十二時辰對應經脈毒性。現在是巳時...她話音未落,離他們最近的那團氣旋突然暴漲,毒霧如觸手般抽來。
秦越人早將羅盤頂在掌心,指針正瘋狂旋轉指向東北方:巳時脾經當令,生門在太白穴方位!他拽著阿雪踏過三具骸骨,每一步都精準踩在對應時辰的穴位投影上。當他們躍過代表申時膀胱經的毒霧時,身后傳來機關咬合的聲,丹爐竟緩緩旋轉,露出暗格里的石階。
石階兩側的壁燈自動亮起,燈油竟是用曼陀羅花與靈樞草泡制,發(fā)出的光帶著奇異的暖意。但每踏三級臺階,就有青銅釘從地面突起,釘頭刻著井滎輸經合等字樣。阿雪蹲身撫摸最近的釘子,指腹沾了層紫黑粉末:這是九宮八卦釘陣,釘子淬了三陰斷腸散,踏錯就會觸發(fā)...
她話未說完,秦越人已用骨鏟敲開地面縫隙:《針經》云:所出為井,所溜為滎。他在阿雪掌心畫出子午流注圖,指尖沾著骨灰當筆,巳時從隱白穴始,經大都、太白...記住,踩釘時默念穴位五行屬性。
兩人如履薄冰前行,每當踩中正確的釘,就會響起清越的聲;若踏錯,立刻有暗箭從墻縫射出。當阿雪的靴底終于碰到最后一枚釘時,整座石階突然下沉,前方石門轟然洞開——內室中央,一口懸空石棺在熒光中浮動,棺蓋刻著密密麻麻的醫(yī)毒符號。
石棺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洞,洞口漂浮著無數骷髏頭,每顆牙齒都沾著紫黑毒漬。阿雪突然捂住嘴發(fā)出嗚咽:那是三陰噬心阱...楚離說初代圣女為鎮(zhèn)住毒咒,才把自己葬在...她的話被秦越人捂住嘴,因為他看見石棺四角的青銅鎖鏈上刻著寒、熱、虛、實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