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府坐落在平江河附近,占地十七畝,由重重院落組成。
此時厚重的楠木大門敞開,門口立了兩排灰衣小廝碧衫侍婢,三個花枝招展的妾室,十幾個年齡不等的小姑娘和少年,為首則是冉聞和高氏。冉顏自然不會以為這個陣仗是為了迎接自己這個嫡女,即便是,也不過是做戲給蕭頌看罷了,因此看著冉聞熱淚盈眶的模樣,心里生出了幾分不耐煩。
“阿顏!”冉聞上前握住冉顏的手,哽咽道,“可算是回來了,阿顏在庵中清修受苦了!”
“勞阿耶掛心?!比筋伒幕亓艘痪?,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冉聞也不大在意,自然而然的轉(zhuǎn)去與蕭頌寒暄了,“蕭郎君此番賞光,冉某倍感榮幸!”
“冉伯父這么說可真是折煞我了,恰逢中秋我孤身在蘇州,承蒙冉伯父不棄,感激還來不及呢!”蕭頌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發(fā)自肺腑,全然沒有擺絲毫官架子。然而冉聞對待冉顏的態(tài)度他卻是一絲不錯的記下了。
冉聞越發(fā)高興,拉著蕭頌熱絡(luò)的聊了起來,還是高氏過來笑著勸道,“老爺可真是的,十七娘方才回府,蕭郎君又是客人,怎么能站在門口說話呢?”“哈哈,瞧瞧我這性子,來來來,咱們進去再聊?!比铰勛叩酱箝T口,好歹沒有忘記冉顏,沖一群仆婢道,“十七娘離府養(yǎng)病兩載,才回府中必然有許多不適應(yīng),你們好生照顧著!”
“是!”
仆婢們躬身齊聲答道。
一群少女交頭接耳,目光時不時的在冉顏的冪籬上掃過。冉顏知道那些就是自己的族姐、族妹,卻也只做沒看見,冉府也不過是容她住上幾日,她沒有任何心思處理冉府的人際關(guān)系。
這樣無視的姿態(tài),落在眾人眼里就成了高傲,不過畢竟是嫡女,又有強大的夫家做靠山,也沒有人敢指責(zé)她,她們的目光很快便被挺拔俊逸的蕭頌所吸引,冉顏瞟了一眼,一個個含羞帶怯、欲語還休的模樣,真真是我見猶憐。
繞過門屏之后,冉聞與蕭頌去了主廳,高氏則親自領(lǐng)冉顏去了她從前住過的院落。
“我月前便令人將臨水居收拾好了,里面的擺設(shè)還是如以前一樣,只是都換了一遍新的?!备呤蠋е岷偷男σ庹f出這番話,就如從前一樣,不管背地里做什么手腳,面子上從來不曾冷冷語。
“有勞二娘?!比筋佌Z氣平平淡淡,沒有多少情緒。倒是令高氏心里沒有底。
高氏面上笑意不變,眼角余光卻在歌藍身上停留兩息,面色有些不自然,她永遠不會忘記,就是這個看似沒什么心機的小女孩,曾經(jīng)一度將她逼入死角,險些翻船!
不過,今非昔比,高氏很快調(diào)整好心態(tài),領(lǐng)著冉顏去了臨水居。
一踏入院門,冉顏腦海中的記憶鋪天蓋地的襲來,讓她有片刻的眩暈,身子晃了晃,晚綠連忙攙住她,低聲道,“娘子可是身子不適?”
冉顏索性也就繼續(xù)“不適”下去,取下冪籬,沖高氏微微欠身,道,“阿顏忽然有點頭暈,不能招呼二娘,還請二娘見諒?!?
冉顏是個不太善于偽裝的人,她只能用沉默和平靜掩飾自己真正的想法,所以面對高氏這樣的人,會覺得很吃力,且她也沒有必要去敷衍高氏。
逐客令一下,高氏也很識趣,轉(zhuǎn)身同院子里的侍婢交代一些場面話便離開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這是臨水居名字的由來,是鄭夫人所取,可以想見,她在自己女兒的身上寄托了何等樣的希望。